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女尊]噬香者 作者:十五箫声 文案 双向暗恋,掺杂玄幻,略带狗血。 本质上还是一个很简单很老套的故事。 短篇,所有似乎能展开写的地方,全都没展开,所以别抱期待。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女强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青草,越仟 ┃ 配角:朝霞,汝鱼 ┃ 其它: ================== ☆、第 1 章   越仟第三次找不见他的内/裤。很奇怪,明明昨天晚上洗好后,就晾在卧室窗前拉起的那条塑料绳上,一觉醒来,就不见了。   卧室的门是一扇刷着绿色油漆的木门,里面配着插锁,虽然上了锈,可使用起来绝没有问题。   越仟每晚睡觉都是锁门的,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从窗口收回目光,越仟察觉自己已经晚了,急急忙忙套上衣服,开了门,踮脚,像是灵活的小偷,悄声快步走到厨房。他要趁着母亲醒来前,将早饭做好。   一边熟练地煮面条,越仟一边继续思考‘盗窃案’。   他总是在丢东西,不仅仅是内/裤,还有衬衫,书本,铅笔,毛巾,牙刷……还好每次找不见它们时,这些东西都不着急用,而且每过几天,它们又会从当初莫名消失的地方再次出现。久而久之,越仟也就习惯了。   楼上传来女人呻/吟与咒/骂声,越仟知道母亲醒了。这个女人酒醉的程度与站在越仟的卧室门口,骂他的时间长短是呈正比的。   昨天骂了一个半小时,外加凿门、踹门各十五次,所以可以判断,她喝了不少。程度大概是一上午起不来床,外加一天的头痛欲裂。   越仟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因为他瞥到了墙上钟表的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利落的将面条盛到搪瓷碗里,越仟将摊了鸡蛋的那碗端到母亲卧室,得到回馈‘小兔崽子’一声。   女人没钱喝什么好酒,又是宿醉,头当然难受的不得了,连骂他这只‘灰不溜秋的丑耗子’都没精神。   越仟送完了早饭,就急急忙忙的低头退了出去。他吃饭很快,坐在油腻腻的桌子前,三两口就把他自己的那碗面条吃了个干净。   洗完碗,时间刚刚好,越仟抓起外套,冲出了门。   隔着一条街,一栋二层小楼的门打开了,女主人像往常一样,走到门口的邮箱处,取今天的信件、报纸与快递。   越仟蹲在自家的自留地里,假装在收拾白菜,实际上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年轻女人。   她叫韩青草,几个月前成为这栋旧式别墅的新主人。   在这里,可以简单的介绍一下这里的环境。   越仟家住在城市东北,属于老城区的一部分,原先因为紧挨着工厂,所以也有过一段繁荣的日子。后来工厂改革,大批量的员工下岗,再加上因为环境与成本的因素,工厂迁至外地,这里就渐渐地萧条下来。   越仟的母亲曾经就是工厂里的一名职工,凭借着老一辈的关系,甚至坐到了不小的职位。这栋如今看起来破败不堪的房子,就是当初分配给她的。   这里的住户都是曾经工厂的员工,大多与越仟母亲一样,属于下岗人员。因为失去了铁饭碗,又找不到好的工作,生活过的很艰辛,整日都在为了温饱而苦苦挣扎。因为年久失修,这片家属区也脏乱差的可以,垃圾满地,污水随便乱泼,不知道是谁家的破烂铁皮、纸箱或者什么废物堆在公共区域,别看平时没人管,若是真有人想动一动,必然会有主人冲出来骂骂咧咧宣誓主/权。   可是仅仅隔着一条街道,情况就大不相同。   谁也说不明白那栋二层别墅是何时盖起来的,反正当工厂在城市破土的那一天,这栋别墅就存在了。   围着一圈墨绿色的铁栅栏,里面种着的树郁郁葱葱,已经有了年头。绿树掩映下,是一栋仿西式的建筑,却不是临着海,沐浴在岛屿文明下的建筑印记,而是冰天雪地的凌冽中伫立了几十年,又轰然倒塌的文明的痕迹。   或许最初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才使得这里的居民对这栋别墅有着别样的敬畏与神秘感。   哪怕是再泼辣的家庭主夫,也不会将贪小便宜的爪子伸过道路的那头。   这条街道仿佛有着透明的屏障,将两侧划分为了截然不同的世界。   几个月前,这栋闲置了许多年的别墅有了新主人,一个年轻、气质高冷、面容美艳的女人。她深居简出,没有人知道她是做些什么的。据越仟观察,她还保留着一些很老式的习惯,这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女人会有的习惯,比如说在这个年代还会坚持订阅几份报纸,还在使用邮政来通信等等。   韩青草从邮箱中拿出报纸和信件,站在原地,简单的扫过信封上的姓名。她的皮肤很白,在阳光下,甚至有几分透明,齐齐的刘海下,是一双妩媚的眼眸,睫毛卷翘,唇色殷红,仿佛天神的朱笔点的饱满的一笔。   越仟的视线一直追逐韩青草回到别墅内,再也看不到踪影为止。他轻叹口气,两根手指捏掉白菜叶上的青虫。越仟一天内最快乐的时光已经结束。   越仟是一个偷窥者,他的心思就像是隐藏在阴暗面的苔藓,在潮湿与腐败中暗暗滋长。与他粗糙的手指,宽大的骨节,暗黄的皮肤,还有肮脏的鞋子一起,发酵成苦涩酸辣的酒,淋到血迹未消的伤疤上,激起一身的颤栗。痛苦,又爽快。   他抿了抿嘴唇,再次抬眼向街对面的房子看去。一个穿紫色袄子的小孩蹲在刚刚关上的大门前,用胖乎乎的手指戳着铁门上的花纹。   现在不过是秋日,短袖T恤外加一件薄外套就足够。可这个小孩却裹着棉袄,圆嘟嘟的,仿似一个球。   袄子的面料很好,小孩养的也胖乎乎,应该是备受宠爱的富贵人家的孩子。只是越仟却看得清楚,这小孩的脸不是正常的白皙红润,反而像是蒙了一层蜡,蜡黄透着青。   小孩没有影子,地下却又一滩水。   越仟在小孩看向他之前低下了头,他知道,只有他能看见这个小孩。   因为他有阴阳眼。   ——   韩青草最喜欢的穿着是宽松的阔袖对襟长袍,她走路带风,衣摆摇动,自有古代疏狂的风度。   她的家里有两只动物,不可称为宠物,唤作仆役更为贴切一些。因为韩青草养着它们,就是用来干活的。   一只通体雪白的孔雀和一只背上嵌了颗巨大的紫色宝石的乌龟。   没有起特殊的名字,就叫‘孔雀’和‘乌龟’。两只都是爱美的家伙,平日里忙的灰头土脸,但是有客人上门,都要收拾的干净漂亮,孔雀会洗干净身上每一根羽毛,乌龟则会把背上的宝石擦得一尘不染。   所谓的客人,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客人,走的更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别墅大门,而是由韩青草设在地下室里的那道结界而入。   结界之门由一枚漆黑的墨玉玉佩撑起,仿似古典园林中的窗格,门扉的正中央镶着一枚铜镜,是人、是鬼、是妖、是仙,在铜镜下无所遁形。   韩青草之所以选择了这栋有历史的别墅,主要就是相中了这间破败潮湿,连铁门都锈蚀的地下室。   结界见不得光,所以要选择阴暗处。更何况哪怕是生意人,都有想要休息的时候,若是将这做生意的门设在地面之上,恐怕会不得安宁。设在地下室,只要把铜镜上的小锁关上,再牢牢地紧闭地下室的大门,上了台阶,谁也扰不得她。   总的来说,像韩青草这般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老变/态,性格都有些古怪任性的。她还算好,平日里多是独来独往多些,可真的生气起来,也可以作天作地。当年一把尸油,燃尽十里鬼街,幽蓝的火焰,伴随着奢靡的香气,也只有她这个噬香者,才会炼出这样香气弥漫,杀伤力又极强的油来,一星半点的火星,就造成了一场浩劫。   可韩青草做的张狂事也就这么一遭,平日里,她也就是个独来独往的老古板,明明长得一张浓墨重彩、艳丽无双的脸孔,换上套衣服,去时尚大街转一圈就能有无数星探上来搭讪。偏偏她行事风格要多落伍有多落伍,就连交通最不好的十八层地狱都配上了无线网络外加智能手机,韩青草的家里还只装着一个固定电话。电脑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她似乎天生一股痴性,绝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制香调香上。难怪她唯一的朋友都说她该是一只狗妖才对。   韩青草制香与旁人不同,从取材到制法用的都不是人间的套路。从花草到露水,从云朵到土壤,哪怕是白骨与腐肉,都是韩青草制香的原料。她对于气味的定义异于传统,贪图的并不是鼻端的刺激,而是用灵力感受,渗进骨子里的,灵魂上的享受。   自然这香也不是给一般人用的。上门做生意的客户数不胜数,韩青草自己有选客人的规矩,自然报酬也丰厚的很,导致这个任性又离群索居的老变/态家底丰厚的让无数人鬼仙妖流口水。   但韩青草制得香,大多还是供自己享受。甚至有次,她接了单生意,替一仙女做了香,用来讨好仙女的心上人。只是做好后,韩青草却舍不得了。她干脆毁了约,定金也不还,任凭仙女在门外施百般手段,她就是死活不露面。   韩青草本以为那是她遇到的最好的香,直到最近她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搬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就发现了,隔着那条她设了隐秘结界,避免闲杂人干扰的街对面,纷纷扰扰,吵吵嚷嚷的居民区里,隐隐约约的一缕香。   不甜腻,不柔软,不华丽。   是凌冽的,辛辣的,苦涩的,对韩青草来说,也是甘甜的,醇美的,迷人的。   韩青草制香的材料千奇百怪,而人体,也是一种极为奇妙的原料。   每个人的味道各不相同,是从灵魂里散发出来的,浸染骨骼、血液,然后散发开去,渗出皮肤,萦绕在周身的独特的味道。   韩青草见过许许多多的人,闻过各种各样的味道。但是从未有这样一抹香味,对她有这样致命的吸引力。   是的,就像是一剂/毒/品。专门针对韩青草的毒/品,无药可解,而她甘之如饴。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动了手。一方人类用旧了的手帕,被她仔细珍藏在琉璃制成的器皿中,然后仿佛抽丝一般,一缕一缕,小心翼翼的将上面沾染的味道收集起来,抚慰她时刻焦躁干渴的灵魂。   韩青草是一个偷窃者,她用着一点点简单的、不属于人类理解范畴的手段,轻而易举的盗取属于那个少年的随身物件。由小到大,越来越频繁,越来越贪婪。这就是她的毒/品,成/瘾,渴望只会越来越大,戒不了,没有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都不知道本文在讲什么,哈哈。 总是对自己的码字成果没自信的小透明飘过…… ☆、第 2 章   越仟念过两年高中,成绩也不错,只是后来母亲醒悟过来,那些钱用来买酒赌博更划算,于是越仟的学生生涯也就此结束。   其实越仟的母亲也很苦恼,因为邻居家的男孩,嫁了人后都得了一笔彩礼,无论多少,都算人尽其用。可是越仟长得太不好看,不仅身高有将近一米八,比许多女子都高,五官也不尽如人意。人家说一白遮百丑,可偏偏越仟是天生的麦色皮肤,站在那些娇生惯养的小男孩身旁,就像是天桥下以占卜为生的流浪民族。不仅如此,越仟的性格也极不讨喜,十天蹦不出一句话,每日就垂着脑袋,木着脸,像是个游魂一样,悄无声息的飘来荡去。   越仟的母亲尝试了几回,发现真的没人能看得上自家吃闲饭的儿子,也就只能放弃了收彩礼的渴望,呼来喝去的把越仟当劳工用,似乎誓要把损失的彩礼钱让他给挣回来。   越仟学历不高,就是个高中肆业,想找个好点的工作都找不到。而且他性格闷,不爱说话,自然也很难讨的老板喜欢,所以越仟的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   他最新找到的工作是在一家便利店里做店员,不负责收银,每日做的是摆货、打扫之类的活。这还是老板看他长得高高大大,应该很有力气,且身为男子,工资比女子低的缘故才聘用的他。   便利店里有统一的工作服,一种是冬日穿的长袖款,一种是夏日穿的短袖款。因为刚刚才刚刚入秋,店里又很暖和,其他店员都穿着短袖的工作服,只有越仟,无论气温如何变化,都是一身长袖遮得严严实实。   倒不是他怕冷,只是手臂上的疤未免太难看,吓到客人,老板又要扣工资了。   今天的日头很毒,火辣辣的烤灼皮肤,可别看秋老虎白日如此吓人,可太阳一落山,温差立刻就出来了。越仟是下午班,下了公交车,为了走便道,一般都是穿过一个公园,便利店就在公园正门的对面。   这个公园面积很大,有山有水,只是工程质量却不怎样。据说当初是为了评什么‘十佳优秀城市’之类的名头,打攻坚/战,建出来的公园。时间仓促,搭出来的也只可能是花架子。   就拿挖出来的人工湖来说,四周的围栏低低矮矮的,小孩子都能轻易迈过去,更别提什么警示的标语。许多水泥砌成的柱子都破了洞,铺路的方砖也碎成了渣渣。几处水泥路干脆从地下鼓了起来,裂出好几道裂纹。   越仟也是走到一半,才感觉到不对劲。虽说平日里,大中午公园里也没几个人,可像是今日这般寂静的古怪,却是从未见过。   是的,寂静的古怪。   耳朵仍是能收到声音,风声,水声,远处带孩子遛弯的老大爷的谈话声,都能听得到。可越仟还是感觉到寂静,那是由心里感觉到的寂静,仿佛这里被隔离开另外一个世界,看的到外面,可外面看不到这里。   越仟来不及回头,身后传来破水而出的声响,滑腻而湿漉漉的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踝,向下扯动的力道让他摔在地上,一路滑行。他死命挣扎,那东西却越缠越紧,从脚爬上了腿,像是蛇一样,缠得紧紧的,力气又大得吓人,仿佛要挤碎他的骨头。   救命。   越仟慌乱间抓住湖边的围栏,指甲崩坏,鲜血、灰尘和泥土混在一起。   没人听得到这里的声音,挣扎声,呼救声,都听不见。   冰凉的触/手撕扯着越仟脸上的肌肉,强迫他张开嘴,手腕粗细的柔软物体闯进他的口腔,一路乱闯,压迫着他的喉咙,生理上的刺激让他想要呕吐,泪水积在眼眶,他不想死,谁来救救他。   十指挣扎着,在水泥和石块堆砌成的缓坡留下道道血痕。从上空看来,越仟仿佛被包裹在巨大的网中,黑色的、不断蠕动的怪物死死地固定他的身体,将他向水里拖拽。   终于,触手缠上手腕,一根根分开他的手指。   ——哗。   秋日已然冰凉的湖水没顶,灌入鼻腔。   空气越来越稀薄,胸腔因为缺氧而逼近炸裂。   要死了么。   人工湖的湖面,恢复平静。   ——   韩青草塞紧了水晶瓶的瓶塞,随手将这小东西扔进了乾坤袖里。其实装这种滑溜溜、冷冰冰的软体生物,用水晶瓶都白瞎了,可是她走的匆忙,随身只带了这种——原谅一个家底丰厚又爱享受的老变态的奢侈吧。   她蹲下身子,冷冰冰却仍旧妖娆妩媚的细长眼眸凝视着被她从湖底捞起来的人。   那个少年,带着致命的诱惑香气的少年。   被无数触手扯碎的衣服挂在已经凉透的身体上,而身体的主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死了。   尸体是狰狞的样子。被迫撑开的嘴,死死闭着的眼,窒息而死而青紫肿胀的脸,还有,近乎赤/裸,什么也遮盖不住的身体。   这些无不显示着少年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韩青草知道,再过不到三十分钟,少年身上的香气就会随着他生命的终结而彻底消失。   太残忍了。   韩青草说的是对她而说,这太残忍了。   她敏锐的捕捉到香味一点点消散,一点点稀释。   怎么可以这样,从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手中,抢走她的灵丹妙药,太残忍了。   她是自私而又任性的老变态,怎么可能放任这种情况。   韩青草细白的手指抚过少年已经僵硬的脸颊,她的脸上挂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她是自私者。所以,可怜的少年,为了她自私的愿望,只能让你承担代价。   韩青草毫无愧疚之心,指尖的银光划破手腕,殷红的鲜血滴落,灌入少年张开的口中。   生机,随着血液的流淌输入早就枯乏的身体,只是这逆天而还阳者,要承受改命的代价。   永享万年孤寂,无牵连,无真心,无血脉。   命运之神仁慈而残忍,放你回阳间,等待你因寂寞而疯狂,自行了断那偷来的生命。   韩青草看着少年脸庞渐渐恢复血色,眼珠转了转,终究是没忍住,趁着他醒来前,扯下了他身上已经破碎不成样子的衬衫,像是珍宝一般,收入了乾坤袖。   待遇比装那可变大可变小的软体生物高多了。   ——   满口的血腥味。   越仟勉强睁开眼,身上的骨头似乎都要碎掉了般,钻心的痛。皮肤凉嗖嗖的,湿漉漉的裤子紧贴着双腿……嗯?这衣服……好熟悉……   “袭击你的是这玩意,烂泥变的。估计这湖下面埋了具尸体,怨气积聚,就走了歪道。你有阴阳眼,怪不得身上阴气比一般人重,它才冒然在白天露面袭击你”   韩青草晃着手中的水晶瓶子,透明的瓶子里面,塞得乌突突的满满一瓶,就是那怨灵化身的泥怪。   是滑腻、阴凉的气味,正好可制成一粒上品的香。   越仟什么都没听进去,他全部的心神都落在了眼前的女人身上。乌黑的发,妩媚艳丽的脸,寒星般的眼波流转,太不真实,仿佛一场梦境。   她是在和他说话么?   他们挨得这么近,他身上……还披着她的衣服。   越仟偷偷的攥紧了衣摆处的布料。   “小子,是我救了你”,韩青草收好瓶子,手指伸过来,抬起少年的下巴,逼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睛“喝了我的血,续了你的命”。   “是……”,越仟直勾勾的看着她,脑子无法运转,下意识的答道。   韩青草满意的眯了眯眼,似乎对他的乖巧很满意“承人的恩情,就要懂得回报”   “是”,越仟这次回答的更快了些。   是她的血?光是想着她的血液融入自己的身体,他就忍不住颤抖。   下巴上那一点温度顺着血管蔓延到了全身,他心跳如鼓,她想要什么回报?要他的命都可以。   只要她想要,他什么都可以给她。   韩青草不懂少年心事,只为自己即将达到目的而暗喜不已,她扬着下巴,高傲而不容拒绝的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家的仆役,听我指使,不容违抗”   她想好了,她要豢养他。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不用做偷鸡摸狗的行当,就能日日享受芬芳的诱惑,她不会错过。   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越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褐色的眼眸瞪大,写满了惊异。   “怎么,想拒绝?”,韩青草脸色一沉。   “不……”,越仟急忙摇头,按耐住狂喜的心情,恭谨的答应着“听您指使,绝不违抗”   仆役。   越仟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了,多么美好的一个词,蕴藏着他想都不敢想的含义。   他可不觉得在如今这个社会,成为‘仆役’有什么奇怪的。   忽然降临的美好,让他措手不及。与之相比,刚刚经历的痛苦、濒临绝境的绝望,深水窒息的折磨,甚至死亡,都不算什么了。   被女人所救,为她驱使……接近她,凝视她,说不定……还可以触摸她。   巨大的幸福,不像是真的,若是梦境,请不要醒来。   很好。虽然不知为何,萦绕的香气比之前浓厚了些,但韩青草对此非常欢迎。   想着未来自己可以随时享受醉人的香气,韩青草觉得,将少年救回来,而不是直接用尸/身制香,这个决定,十分明智。   尸/身虽然也有香,但却是另一种了,只有人活着,才能维持现今的味道。   深吸一口气,韩青草非常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女主爱装B,实际她就是个傻白甜。 ☆、第 3 章   他在韩青草的带领下走进了那栋他日日窥视的别墅。   与外面西式的建筑风格不同,里面的家具全是传统的样式。楠木的家具,散发着古朴厚重的味道。随意摆置的花瓶器皿、玉件雕刻、书法字画,都是年头说出来吓人的老古董。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变态不缺这些东西,而且要用就用最好的。   越仟见到了乌龟和孔雀,并且没有表示出一丝一毫的惊诧。他淡定的接受了韩青草身上的一切奇异,又或者说,在他看来,能与韩青草接触,就是最大的幻梦了。与之相比,会泡茶的乌龟和会跑腿的孔雀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他自小就有阴阳眼。   “门口的那个小孩……”,越仟犹豫提起。   “大门只可走活人,他想要进来,要找另一扇门”,韩青草冷漠的说。   迷失了路途的小鬼,想要引路香,燃起后,香味就会带着他找回丧命的地点。只可惜,近百年过去,尸身必然早就化为白骨。   越仟被领入了一间摆满了古怪东西的房间。正对着门的一面墙立着药柜一般的大木柜子,高度直到天花板,占了整整一面墙。柜子上面有数不清的小抽屉,分门别类的贴好了标签。柜子的前面是两米长的一张大桌,堆得满满的各类工具,其中还有几个透明的器皿里,盛着颜色怪异的药水。   “坐”,韩青草指了指一张雕花的木椅示意越仟,而自己则歪在了铺着九尾狐皮毛的软塌上。   越仟依言坐下,悄悄地看了一眼懒散着舒展身体,形象全无,却又莫名妖娆的女人,再迅速的收回目光,将一切的思绪收到低垂的眼睫之下。   韩青草同样也在克制,少年身上的味道让她太舒服,既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又想榨干他身上的血液,凝成上好的香。   矛盾又满足的心思。   “我刚才与你说过了,我是制香师,而那两个畜生——”   说到这,韩青草顿了一下,眯了眯眼睛,越仟就听得门外有什么东西迅速奔逃的声响。   “那两个畜生愚钝不堪,味道又臭的可以,我不能让那怪味染了我的香”   韩青草说起自己胡乱编排的理由,一本正经,有模有样,也不知时不时就拔了白孔雀的毛,做香水瓶装饰的人是谁。   同样,日日捧着研钵出劳力的乌龟也想哭泣吧。   “而且……”,韩青草点了点越仟的手腕,刚刚好是动脉的位置“你的血,是很好的香料”   越仟颤抖了一下。   “别怕,我不是睡硬板床的吸血鬼”,韩青草说道“不过既然我用血续了你的命,你总该回馈点给我吧”   少年缓慢而慎重的点了点头。   韩青草更高兴了,于是她手指向长桌上摆着的一个天青色瓷碗“就那个好了”   越仟领悟,他起身走到长桌前,拾起一把凌光闪闪的小刀,抬手就要往手腕割去。   “等等”,韩青草皱眉阻止了他“谁让你割手腕了”,人类那么脆弱,万一割到了动脉,可不是好玩的。   越仟无措的看向她。   韩青草叹了口气,觉得这个少年呆的可以“手指,几滴血就好”   不能怪越仟理解错误,这天青色的瓷碗有一指高,再加上稀奇古怪的小说、影视作品引导,谁能想着韩青草只要他划破手指就好?   这瓷碗可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生产于官家的窑灶里,偶然溜达过皇宫的老变态顺手捡了一只拿走,其他的都被某个发脾气的皇帝砸了个稀碎。   一片雨过天青色中点着几滴红,像是雾霭茫茫中盛开的梅花。   越仟撂下刀子,下意识吸允了下手指上的伤口。   韩青草凝视着少年的动作,心里满是可惜。   少年鲜血的香味更加浓郁,韩青草甚至有些踌躇,似乎多加任何材料,都会污染这纯粹诱人的芬芳。   罢了。   韩青草宽大的袖摆在上方甩过,落在瓷碗中的几滴鲜血凝成了圆润如珍珠般的颗粒。   ——   各自达成愿望的一男一女,就怀着幽秘而不可言说的心思,在这栋二层别墅中,开始了日日相对的生活。   韩青草确实有着一些老古董一般的习惯,比如说看纸质的报纸,比如说用毛笔写字,在家中永远都穿着宽袖的衣袍,品茶焚香,弹琴读经。   甚至有一次,越仟发现,韩青草给客人算账时,还在用算盘。   是的,越仟已经见过韩青草的顾客了。   越仟有阴阳眼的秘密,他隐藏的很好,除了他已经自杀的生父,无人知道。从小到大,他见过许许多多的鬼怪,淹死的、吊死的、摔死的、被车撞死的。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见得够多了,可是在韩青草这里,他才知道,原来他见得只是这神奇的世界的冰山一角。   面容姣好,雌雄难辨的九尾狐,气质缥缈,恍然若梦的上仙,面孔诡谲,阴郁沉抑的鬼怪,周身利火,暴烈凶残的异兽。   韩青草会为他们调制专门的香,也会用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原料。   越仟,就为她打下手。   这日,韩青草做的是香脂。   长桌被清空,上面铺着一张两寸厚的软垫,材质很奇怪,仿若海绵一般,却是浅浅淡淡的紫色。   越仟将软垫铺好,按着韩青草的吩咐,在四周点上炭火。这不是一般的木炭,燃出的火焰是幽幽的绿色,越仟是人类,感觉不到火焰的温度,只有已经死去的灵魂,才会被其灼伤。   韩青草甩着靛蓝色的衣袖,踱着步子走进来。   她刚刚睡醒午觉,打过哈欠,眼角还残余着水汽,玉一般的面颊,染着温暖的粉红色。越仟蹲在角落里拨弄炭火,悄悄地将女人难得可爱乖巧的模样烙印在心里。   这是工作的福利。若是早上来的早,女人还未睡醒,越仟说不定还能看见她起床时,半露的香肩与纤细的脚踝。   肩膀圆润,泛着珍珠的光泽,若是摸上去,定是滑腻柔软。脚踝纤细,似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她有时喜欢光脚,白皙可爱的十只脚趾,像是小蘑菇一般,嵌着玫瑰色的指甲。只想捏一捏,或者……舔一舔……   福利是要自己争取的,与之相比,早起一点来上工根本不是什么难事。真是,再划算不过了。   韩青草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少年身上特有的香气,虽然夹杂着炭火干燥的味道,可还是让她很满足。   满意的瞥了一眼角落的少年,韩青草决定早点完成工作,然后让越仟给自己泡杯茶。   染了香味的茶水,比乌龟泡的好多了。   即使这只乌龟已经给她泡了几百年的茶了。   长袖一甩,这次制香的原材料就置于软垫之上。   是一具玲珑白皙的尸体,男,顶多二十岁的样子。周身□□,仿佛雪堆一般。越仟从未见过这样白净的人儿。   而且还长得如此漂亮。   即使他已经死了,身体僵硬,面容惨白,眼睛紧闭,可仍能看出他是多么的得天独厚。绸缎一般的黑发,俏丽精致的五官,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身材。最特别的,当然还是那一身皮肤,白雪一般,像是上好的瓷器。   “将火盆搬近些”,韩青草吩咐道。   越仟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可即使这样,他也很难将眼睛从这男尸上移开。   他已经听韩青草说过,那日她将自己从湖中救起时,他已经死了,是她的血将他重新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日他很狼狈,溺死,五官一定狰狞的可怕,衣衫破烂,身子也丑陋不堪。   她看见自己那般的样子,心里是怎样想的呢?   韩青草很不满意的发现,自己的助手似乎对这具男尸很感兴趣。   一具尸体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而且,空气中的香气似乎变淡了。   于是她有些粗鲁的开始工作。寒冰凝成的刀锋划开白皙的人皮,一刀,毁掉饱满的额头,又一刀,破坏娇美的脸蛋。   刀片循序渐进,在完美的尸身上划出一道道残忍的口子。越仟看着韩青草冷酷的划开尸体的腹部,然后向下,毫无触动的抬起一个粉色干净的部位……又是两刀……   奇怪,香味似乎又恢复了正常。韩青草的手顿了一下,她瞥向站在一旁,捧着研钵的少年,他垂着头,似乎很专注的在工作,根本不在乎眼前正在发生的残忍血腥的一幕幕。   韩青草的心情莫名的又好了起来。   下手也变得温柔了些,嗯,制香是一项艺术,别搞得和菜市场卖肉的似的。   待划满了九九八十一刀,韩青草收起了利刃,用一块细腻的白绢铺在了男尸的上方。   接下来,就是等。   “越仟”   “是”   “别管那破玩意了,给我泡杯茶”   “……是”   越仟看着女人转身离开了房间,韩青草从来不在这间屋子喝茶,她喜欢有阳台的书房,阳光好的时候就躺在竹椅上晒太阳,阴雨天就歪在软塌上小憩。   越仟很少见韩青草好好坐着,若是要坐,必是没骨头一般,歪在哪里的。   下楼去取了茶具,正在为晚餐菜单伤脑筋的乌龟抻着脖子,看向身材高大,表情木楞的少年。   从脚步就能听出来,他很高兴。   越仟当然高兴。   之前已经说过,韩青草是一个好享受又保有传统习惯的人,便是饮茶也要换身衣服。更别提她还要弹一会琴,更是要沐浴焚香。   朱砂色的斜襟纱袍,绣着暗红色的花纹。她刚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氤氲的水汽。   一种隐秘而惹人遐想的性/感。   越仟摆弄着茶具,悄悄地吞咽了下吐沫,喉结滑动,藏起心思。   韩青草拨弄琴弦,她以往弹琴,必是要用香的。弹琴、读书与睡眠,用的都是最好的香料。可是如今除了夜晚不可触及时,使用那悄悄收集的味道,白日里她都不再燃香。   因为任何气味,都比不得身旁的少年。   鲜活的,复杂的,晕开一层又一层朦胧若梦的雾霭沉沉。   泡了茶,越仟端坐在藤椅上,屁股只占了一半,双腿紧闭,手撑在膝盖,乖巧拘谨的模样,静静聆听苍茫的琴声。   韩青草弹得是古音,已经失传的上古乐章,回荡着当时天地间苍茫的瑟瑟风起之声,喧哗之后,又是潺潺流水,从高岭融化流淌而下,穿越密林山川,汇聚江河湖海。   琴音再次转换,软绵绵的,似云朵,似花蕊,甜腻腻的美梦,江南的烟雨缠绵,有了人气……   零零落落,最后拨弄两下琴弦,韩青草驻了手。她端起茶碗,轻抿一口,抬眼,看向已经陷入梦境中的少年。   他倚着靠背,规规矩矩又僵硬的样子,脖颈修长,下面藏着跳动的血管。线条隐匿于牛仔衬衫洗的发白的领口之下,最上面的扣子也扣得紧紧地,像是他这个人一般,规矩,木讷,又无趣。   韩青草忽的站起身,在她头脑做出反应前,就冲到了少年的面前,右手手掌打开,拢住少年脆弱的脖颈。   她有些苦恼的侧了侧头,又收回了手。   不是这样。   是哪里不对?   韩青草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沉默了片刻,恍然大悟。   灵活的手指打开少年衣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高挺的鼻尖凑近颈窝,深呼吸,空气带着少年体温的温度。   这样才对。   蹭了有半个小时,韩青草才终于捡回了仅剩的一点节/操,再次规矩的将少年的衣衫恢复原状,她恋恋不舍的退回古琴旁,终于想起,自己面对着的,似乎还是个未出嫁的少年。   他总是要嫁人的。   韩青草又开始苦恼了。 ☆、第 4 章   幽幽的绿色火焰,散发出炙烤灵魂的热度。   待韩青草与越仟再次回去,那两米长的大桌上,已不见了雪白男尸的踪影。   铺在那里的紫色软垫,已经变成了深紫色,浸满了油脂。   原来是这么个做法。   “这是她的恋人”,韩青草向越仟谈起这次的顾客时顺嘴提到“不过是单方面的那种”   哦,是单恋。求而不得,干脆弄死了,做成香脂,留在身边。   变态。   韩青草一边做着封瓶处理,一边想着,似乎也是个好主意。   不对不对。她自己又反驳了回去,死人哪有活人的气味好。   越仟看着玲珑剔透的水晶瓶,里面盛着的紫色膏体。姣好美貌的人儿,最终就化成了那么一点点。   有点羡慕。若是能让她这般日日带着自己,便是死了也甘愿。   越仟心里捉摸着,又暗自泼了自己冷水——那是恋人呢,他这般的平凡人,怎么入得了她的眼呢。   日日夜夜带着,别痴人说梦了。   可是……有点不甘心。   “啊……”   未注意到的银针划破了手指,浅浅的一道血痕。   越仟皱了下眉,挤了下伤口,手就被捏住了。   “这般不小心”,韩青草看着少年手指上殷红的血迹,心里一动。   这次可是不能浪费了。   “您……”,越仟瞪大了眼睛,他脸上甚少出现这般鲜明的表情,可,可……   指尖被女人含入口中,他甚至能感受到,柔软湿滑的舌头舔过的感觉。   下一秒,手指便被放开了。   “针上有尸毒,下次可别碰到了”,韩青草淡声吩咐道,转头去做别的活计,可那上扬的眉毛,亮亮的眼眸,却暴漏了某个小秘密。   “是……”   越仟把那根手指轻轻地压在手心里,勉力压下上翘的嘴角。   她……喜欢。   越仟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   今天越仟仍然是下午班,即使在公园出了那档子事,他也并未改变上下班的路径。   因为便利店正对着公园正门,所以来来往往的游人不少。   老板生意红火,可和打工仔没什么关系。反正顾客来多少,挣的钱都是那些。   越仟将奶制品补充到货架上。这是新上市的口味,多受年轻男孩的欢迎,也有可能是因为包装上印着当红偶像的宣传照的缘故吧。   越仟盯着照片上刻意做出一张臭脸的女明星,看不出一丝一毫酷炫的意味。   比不上韩青草的一根头发丝。   越仟怀揣着莫名的小得意与自豪感,将手里的奶盒塞进去。   他站着的位置正对着大门,一排冷藏柜,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饮品。越仟刚刚关上玻璃门,动作顿了一下。   借着玻璃的折射,他看见了进来的人。   和她们身后缠着的怨鬼。   劫匪的威吓声与店员的尖叫声混成一片,远远传来的警笛声暗示着前因后果。   一声枪响,收银员吓得软了腿。   卷帘门被拉下,警匪形成了对阵的态势。   越仟,收银员,还有店老板三个人被绑在墙角,两个人高马大的女人用枪指着他们的头。   真是倒霉,逼到绝路的劫匪,殃及鱼池。他们就是那群鱼。   越仟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其实脑子在放空。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五个怨鬼,这三个劫匪至少杀了五个人。   估计死的挺惨的,要不然也不会是那般丑样子。   其中还有一个小婴儿,脑子像是个摔碎的西瓜,看来不是拿枪打死的。   可能是摔地上摔死的吧。   越仟回忆着,隐约想起新闻上似乎还真报道过这么一宗案子。   不过当时说是死了六个人,有四个劫匪来着。   越仟看到在和警察谈条件的那个劫匪衣服上的血迹,心下了然。   生死一线,越仟的内心却在想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近在耳畔的威胁,恐吓,争吵,咆哮,都隔了一层玻璃般听不真切,他想着,若是自己就这样死了,会不会也被她做成香呢?毕竟她还蛮喜欢自己的血的。   香脂?不,他不要像那个漂亮的男孩子一样。   香水?香粉?   香囊吧,贴身带着,最好。   长达八个小时的人质时间,越仟都在活与死的终极命题中犹豫。   有毛病么?可能是有点吧。但他就只有这么一个渴望而已。没出现也就罢了,既然出现了,就不可能放开手了。   ——   韩青草喜欢吃煎蛋,淋酱油,一早上能吃三个。虽然她很想尝尝乌龟蛋,但是很可惜,家里的乌龟独自一只不会下蛋。   下了会不会给她吃另说。   孔雀?呵呵。韩青草不指望一只母孔雀下蛋的奇迹。   少年今天来的仍旧很早,戴着一顶蓝色的棒球帽,似乎是某个品牌的蹩脚仿制品,烂大街的货色,刷购物网站,一个比一个便宜。   自从有了越仟这个助手,韩青草就再也不用自己出门取报纸。少年会把他能做的一切都做的妥妥帖帖。而本就心思不正的女人心里难得有点愧疚感,决定给他涨工资。   越仟也没说不要,她给,他就拿着。   韩青草翻开报纸,就着文字内容,开始享受第一口煎蛋。   少年在帮着白孔雀整理今日来访者的名单。   他出门前,母亲还在为闪着雪花的电视机生气,不过她是不可能老老实实的付费的。别说电视了,可能今年的供暖也是要赖着不交的。他们这种老房子,不可能做到只停一户的供暖,所以这么多年,女人赖得心安理得。   帽子忽然被掀了下来,身旁的孔雀吓得窜到的房梁上——发挥了超常的飞行水准。   抬头,拎着他帽子的韩青草脸色非常不好。   少年头发剪的短,是那种不需要技术含量就能剃出来的短发。他的发丝很硬,有些支楞巴翘的感觉。   没有刘海,额角的纱布挡都挡不住。   子弹擦过的痕迹,就差一点点丧命。   “谁准你受伤的?”,女人严厉的质问。   地方晨报头版头条,没拍到少年,可早就把越仟调查个清楚的韩青草认识便利店的招牌。   “对不起”,越仟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没有觉得自己受伤,向韩青草道歉有任何不对。   只要是惹她不高兴了,他就一定是错了。   “你的命是我的,所以不准任何人磕碰一点!你自己也不行!”   “是”   得到少年肯定的答复,满肚子气的女人回桌继续吃早餐。一手拿着帽子,一手拿着名单的越仟,低头,隐匿起上翘的嘴角。   心情真好,受伤也值了。   而且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虽然还只是一个隐秘的猜想,但是他相信自己没有猜错。   ——   韩青草点燃了一支蜡烛,只有拇指粗细,火焰欲燃不燃,升起一股黑烟。   “说吧,怎么回事”,韩青草抱着手臂,对屋内忽然出现的六条黑影说道。   其中一个黑影显得颇为茫然,无措的摆摆手,表示自己不知情。剩下的五个则受不了韩青草威力的逼迫,争先恐后的想要第一个说明。   劫匪是一群有经验的亡命徒,因为和警察发生枪战,又死了个同伴,所以情绪更为紧张。   警察将便利店围个水泄不通,专业的谈判专家到场,与劫匪的头领进行交涉。   漫长的对峙时间,让双方都疲惫不堪。   在枪口的威胁下,人质的精神濒临崩溃。便利店老板还好,年纪轻轻的收银员忍不住哭出了声。   劫匪烦躁,骂了她一句。   据黑影的观察,越仟当时没说话,像个木头人一样,连动都没动一下。   “便利店才多大的地方,有三个劫匪,三个人质,还塞下你们五个怨鬼……”,想想就知道气场败到不行。   警察出手的时候,非常干净利落。狙击手一枪爆头,只有一个劫匪,借着车门遮挡,避开了攻击,却亲眼见着同伴倒在枪口下。   本来不是越仟离她最近的,但是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故意,收银员撞了他一下,把他推到了劫匪的手边,成了收银员的挡箭牌。   破了脑袋的小孩不会说话,但是他比比划划的,硬是打断了其他怨鬼的叙述。   其实警察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只是子弹在射中越仟之前,穿过了小孩的身体。   按照常理来说,鬼魂的躯体不会对人间的物理现象造成影响,可偏偏这一次,子弹发生了微妙的偏转,擦着少年的额头,打破了街灯。   韩青草的手指敲了敲楠木的茶几,发生偏转是必然的,因为这个少年喝了她的血,命运之神就不会让他轻易地死掉。   除非,他自己了却生命。   “去吧……”,韩青草将一枚香粒扔进香炉,淡淡的轻烟仿佛丝线,缠绕于小孩的周身。   将怨鬼引向黄泉,转世投胎去了。   韩青草灭了烛火,剩下的五个不甘心的怨鬼也不得不听命离开。   她抿了口已经凉透的茶水,微微皱眉。被劫持的时候,那个少年在想些什么呢?   他是否已经猜到,喝了她的血复生而附带的诅咒,所以才那般淡定?   有趣的孩子。 ☆、第 5 章   “今天你该发工资了吧”   坐在破烂沙发上的女人翘着脚,地下一堆啤酒瓶。   越仟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便利店结的工资。因为出了劫持这回事,便利店老板多给他发了点钱。   “就这些?”,越仟的母亲点了一下钱数,骂道“臭小子,骗谁呢”   一脚踹过去,刚刚好踢在越仟的小腿上。   “说,钱都哪去了?”   女人虽然平时糊涂,但关键时刻——特别是关系到钱的问题上是,还是有些精明的。   越仟咬牙,不说话。   头发被拽住,头皮都要被扯了下来。女人抡开了胳膊,将少年的头往墙上磕。   咚的一下,刚刚好磕在还未闭合的枪伤上。   少年打了个哆嗦。   最后钱还是拿了出来,是韩青草给的那份。女人不关心钱是怎么来的,只要有就行。   “不打不老实”,女人啐了一口,得意洋洋的出门赌钱了。   越仟慢吞吞的挪了个身子,背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息。刚才那一下子撞得他头晕眼花,脑袋里有无数个苍蝇蛾子乱转,胃里反酸水,恶心。   他半抬眼皮,恍恍惚惚的,见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冲出窗户,向着临街那栋漂亮神秘的二层别墅飞去。   越仟把头埋在手臂里,笑了。   ——   因为劫持事件,便利店出了回名,也有几家媒体找上来采访。但是等热度过去了,日子该怎样过,还是怎样过。   不知道老板和收银员留下什么心理创伤没有,反正越仟觉得自己恢复的挺好的,额头上的伤口虽然后来受了二次伤害,可最终连个淡淡的伤疤都没留下。   在旁人眼里,越仟是一个十天说不出句话的木讷少年。打工也只知道干活,若说融入什么小圈子之类,是绝不可能的。   收银员则年轻,又有点漂亮,说话好听,以前哪怕越仟再是沉默无趣,她也能硬是凑上前说两句。   现在倒是不可能了,每次收银员对上越仟的眼睛,都要心虚的别过去。   老板也能感受到店里的尴尬气氛,隐约猜到点什么,可什么也没说。   下班时,越仟在自己的储物柜里发现一张纸条‘你辞职吧,我会给你补偿的’   是收银员写的。   越仟淡淡的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第二日继续来上班。   一连好几日,纸条收了一张又一张。   终于忍耐不住的收银员在外面拦住了他。   “你看到了吧”   越仟瞥她一眼,错开身子,继续往前走。   收银员抓住他的胳膊“说罢,你要多少钱才肯、才肯离开?”   懦弱而又胆小的灵魂,骤然生出的没道理的勇气和脾气。   薄薄的脸皮,说不出道歉的话,自己反复酝酿着愧疚的情绪,进而将怒气归咎于他人的身上。   越仟甩开她的手“我不要你的钱”   还是要把话说明白点,若真出了问题,怪不到他身上。   收银员看着少年越走越远,脸色阴沉下去。他不要钱,那他要什么?日日夜夜待在这里,折磨她的良心么?   她只是在生死关头,做了一件正常人都会做的事啊。为什么要怪她?   她没有错,没有!   ——   进了大门,由玄关处换了鞋,越仟看到韩青草正在浇花。   摆在客厅窗台上的一盆君子兰,结了橘色的花苞。白孔雀立在一旁,用爪子扒拉着地毯上的线头,也不知昂贵的手工地毯哪里招惹了它。   还有十来天才会供暖,也没见着空调,可房间里一点也不冷。被外面的冷风吹成冰棍的越仟舒了口气,搓搓手,脱下满是寒气的外套。   乌龟从里面慢吞吞的爬了出来,嵌着紫宝石的龟壳上拖着一个托盘。   越仟上前,把托盘接了过去。   掐丝珐琅小盒子里的药膏只剩了个底,今天擦过了,就算完事了。越仟对着镜子,把韩青草的特制药膏擦在额头。浅浅淡淡的香味散开,应该是草药的味道。   浇完花的漂亮女人把水壶扔给孔雀,自己甩着袖子坐到越仟对面,噤着鼻子,皱眉“什么味”,说话间,视线就转移到了越仟的外套上。   哦,估计是收银员的气味吧。看来不符合她的喜好。   越仟合上盖子,他的手指很长,指甲的形状饱满,只可惜,因为常年干活而皮肤粗糙,骨节也有些粗大。   手指上沾着残余的药膏的味道,指尖亮晶晶的,越仟想了想,将它蹭在了手背上。   沙沙的,有点痛,越仟仔细看了看,是冻疮卷土重来。   “去洗个手,那药会刺激冻疮”,韩青草指着洗手间的方向,吩咐道。   “是”   乖顺听话的少年马上起身去洗手,韩青草横了乌龟一眼,还是决定亲自动弹动弹。   温热的水流穿过手指间的缝隙,越仟细细的将手洗干净。想着昨晚刚刚洗干净的一盆衣服,冰冷的水,刺骨的冷,十指连心。   指甲一划,手背出了血,温水一冲,只剩一道干净的伤口。   韩青草回到客厅的时候,少年正拿着今日的预约名单看,上面登记的一个顾客的资料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是……那个小孩么?”,见着韩青草过来,越仟点着纸面上的一个名字。   “啊,就是那个小鬼”   “他姐姐的名字……有点熟悉”,巧合吧,那小孩的穿着打扮,少说也是几十年前的样式了。   韩青草没答话,她的鼻子很灵,对于这个少年的气味更是灵敏,空气中淡淡的血液的腥香都被她捕捉到。   拽过少年的手,果不其然,在左手背上看到了一道伤口,处理不好,明日就能化脓。   越仟睫毛颤抖着,暴露他内心的起伏,可是攥着他手腕的女人正专心涂药膏,并没有注意少年的小心思。   他在激动。   手掌下是女人温暖的腿,隔着布料,传来隐隐的热度。手腕被柔软细腻的手控制住,另外一只手的指尖沾着药膏,细细的涂抹在他粗糙的手背上。   静脉血管痉挛似的跳动了一下,指尖触碰的地方,有点痒。   韩青草纳闷的挑了下眉,香气似乎变浓了,真好闻。   卡着少年手腕的手掌力道重了些。   好想……好想知道……尝起来,会是什么滋味?   韩青草忽的松开了少年的手,将药膏推给越仟“你自己涂吧,我上去准备一下,你收拾好了再上来”   怎么了?越仟看着女人的背影,心直线下落,他……哪里惹得她不快了么?   低头看着未涂完药膏的手,粗糙,丑陋,上面小小的一道伤口,近乎看不见。   他胡乱蹭了蹭,算是擦完了。   ——   小孩叫钟团儿,几十年前,也是大户人家嫡出的小少爷。   娇生惯养,天真无邪。   虽说姐姐总是告诉他提防母亲后娶进门的继父,可他也从未放在过心上。   继父又生了小妹妹,长得可爱圆润。母亲很喜欢,本就被生意挤得满满的时间表,再也分不出一点给他们姐弟二人。   后来他就死了,寒冬腊月,掉进后院的池塘,只隐约记得,被推下去之前,手里攥着一个杏色的荷包。   他的尸身一直沉在池塘,无数个寒冬酷暑过去,都无人打捞。   “我想投胎”,满脸稚气的小孩声音奶声奶气,却因为他蜡黄泛青的脸,显得格外恐怖。   “你心中幽怨未解,光凭引路香是回不去黄泉路的”,韩青草扫过小孩的资料说道。   小孩犯了难,他虽在人间飘飘荡荡了几十年,见了沧海桑田如何变幻,可心性仍停留在幼稚童年,要让他理解韩青草的话,着实有些困难。   “罢了,你的生意我接了”,韩青草也没指望小孩明白,她可不是善心人,或者什么替人家解前世今生纠葛的生意人,她只是一个自私任性的制香师而已。   或者说,是一个噬香者。   爱一行才干一行么。   小孩的姐姐名叫钟欣,真巧,便利店里的收银员也叫这个名字。   韩青草和小孩谈话的时候,越仟没有在场。他蹲在地下室的门口,孔雀的尾巴从门缝露出来,大力一甩,铁质的门就甩开了,发出‘咯吱’的刺耳声响。   “是要上油么?”,越仟问孔雀。   漂亮的鸟儿点点头,它早就对这个破门不耐烦了,可自家主人从来不注意这个小细节。   越仟很会干活,不光光指做饭洗衣,电工木工他都可以。力气大,个子高,长得又不好看,所以经常被当做女人使唤。   给门轴处上了润滑油,越仟来回开关门几次,确定不会发出半点声响后,低头看孔雀“可以么?”   鸟儿矜持的甩甩尾巴,表示满意。   刚刚擦过药膏的手上又沾上了油污,越仟也不在意,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孔雀洁白的尾羽“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孔雀炸了毛,气急败坏的想啄他一口,却被越仟轻松的躲过了。   “你是鸟,应该没关系吧”,少年微微歪着头,嘴角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知道的,和我亲近的人,最后都会离开我的”   乌龟爬了过来,看到少年的手,同情的瞥了一眼孔雀。   ——   越仟与收银员就在尴尬的氛围中继续工作下去,老板看他们似乎风平浪静了,也就乐呵呵的当做没事发生。   收银员却不这样想,愧疚、恐惧、愤怒,让她将越来越多的视线投注于这个沉默高大的少年身上。   真丑。   收银员这样想着,衣着老土,不会说话,平淡无奇的一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看大街上那些漂亮的男孩子,哪个不是鲜亮、灵动、活泼,像是一团火,又像是璀璨的星星。   就这个人,像是墙角长了苔藓的臭石头。   可即使万般嫌弃,收银员还是忍不住去看他,看他浓密的眉,弧线漂亮的后背,还有在晃荡宽松的衣衫下的腰。   慢慢地,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她讨厌他,可是她也开始迷恋他。   怯懦的心找到了寄信的地址,盛开着罂粟花的游乐场,夜幕之下没有半点光亮,却是她狂欢的圣地。钟欣意识到的时候,这种痴迷和疯狂已经凝固成冰,在风的吹刮下,形成利刃,渴望着鲜血的祭祀。   她想要接近他,又害怕接近他。   于是她开始跟踪,开始偷窥,形单影只的少年,每日上下班都走着相同的路线,暗灰色的棉服垮垮的挂在身上,双手揣兜,耳朵被吹得通红。   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   钟欣忽然想要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她没有忘记之前的不愉快,可就是这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让她觉得他们比常人更加亲近。   而且她觉得,他不会拒绝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大概十五章左右,可能更少。 ☆、第 6 章   今天是越仟生父的忌日,难得母亲没有喝酒,反而特意绕了道,去买了纸钱。   越仟的母亲喝酒,赌博,也打人,但是她不抽烟。越仟去小卖店买了个最便宜的塑料打火机,掰一下白色的塑料,把火焰调到最大。   捡了根邻居小孩玩闹用的木棍,在路口的地方画了个圈,一张张的纸钱燃起,木棍扒拉两下,让其充分燃烧。   越仟往火堆里扔纸钱,而母亲则沉默的把金色的纸叠成的元宝一股脑倒了进去。   烟很呛人,风向冲着越仟母亲,女人被熏得辣眼睛,也没有换个位置。   越仟的生父死的早,甚至那个时候,母亲还在工厂的岗位上,手握着不大不小的权利。   因为接班得来的岗位,所以混的如鱼得水。也就是这样,才娶到了越仟的父亲,一个多愁善感又温柔娴静的男人。   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娇花,需要傍上能够替其遮风挡雨的大树,于是放弃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伴侣,嫁为人夫,怀孕生子。   然后工厂的经营情况开始糟糕起来,面临着体制的改革,大树的根基动摇,娇花本就不安分的心思又活跃了。   只是青梅竹马已经另寻了爱人,任凭娇花如何痴缠,也未上演任何狗血的剧情。   大树为工作焦头烂额之时,娇花则深受过往爱人抛弃自己的打击。他对越仟的母亲本就无甚感情,共同语言更是找不到,以前家庭条件好时,女人还有闲情逸致哄着他惯着他,可是等她忙着面对外界的风浪时,备受冷落的娇花就更觉受到了辜负和冷遇。   无法从任何女人身上得到慰藉的男人,终于渐渐凋零。他病了,形容枯槁,整日需要吞下许多的药片。只有越仟知道,他病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直到这个男人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娶了他的女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曾经妄想出轨的事实,仍旧用爱恋的心来祭奠怀念他的美好与娇柔。   越仟长得不像他的父亲,也不像母亲,应该是像他的爷爷,一个农村出身,不识字的男人,因为传统的包办婚姻,嫁给了比他小上十多岁的女人。   所幸这个女人有些良心与同情心,并未追逐什么爱情或者自由,而抛弃糟糠。只是他还是命不好,动荡年代,女人的出身成了问题,于是他随着她吃了苦,挨了骂,身体垮掉,早早地离了人世。   许是有些愧疚的情绪,越仟的奶奶对越仟很好,那也是他幼年时最后的美好时光。当老人去世,母亲失去工作,他的生活就彻底陷入阴翳。   越仟也觉得莫名,为何这样的家庭会养出他这样的人。也许他继承了点父亲的疯狂,又继承了点母亲的专一。   嗯,专一,只对一人的专一,甚至无法移情到孩子或者其他亲属身上的专一。   不过他觉得,他继承了最多的是贪婪,甚至是放大了无数倍的贪婪。   在他看来,父亲太过愚蠢,不够狠,也没有自知之明。若是做到了其中的任何一点,他都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   今天下了点雪,还没落地,就化成了水。   越仟从乌龟的背上拿起毛巾时,瞥到了一个乌七八糟的影子。凝睛一看,是孔雀,只是白色的漂亮羽毛不复存在,仿佛在污水池子里滚了一圈,黑黢黢的像是只乌鸦。   若是乌龟能说话,则会告诉少年,那不是污水,而是脏油,要多难洗有多难洗。   因为怕弄脏地板,越仟就站在玄关处擦拭头发和衣服,棉服洗过很多次,薄薄的一层,肩膀处都湿了,洇成深一度的颜色。裤脚蹦上了泥点子,有点狼狈。   韩青草这时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衣冠楚楚,枣红色的袍子,正面绣着白鹤,手臂搭着一件深灰色的斗篷,似乎是要出门。   看见越仟,韩青草皱了下眉“是要我再给你涨工资么”   少年抬起头,不解的看向她。   “换身衣服,和我出去”,韩青草吩咐道。   乌龟闻言,听话的要把越仟往更衣室领。   “我……这样就好,省的……弄脏了……”   韩青草不说话,态度不言而喻。   少年不可能不妥协,再次走出来,穿的是蓝色的带拉锁的毛衣,深灰色的中长款棉服,与之前的那件有点相像,可质地也好,价格也罢,都不是一个档位。   韩青草满意的瞥了眼乌龟。   “挺好的,走吧”,她说道。   越仟跟在她后面,犹豫再三,问道“那个……工资……”   “你想涨工资?”   “给,就拿着”   这倒是答得痛快。   韩青草回眸看了眼少年,发现他的眉眼竟然有着微妙的飞扬的神采,她笑了一下,伸手替他拉起了帽子“那就涨吧”   “不过明天我要调一枚安神香自己用,你要好好配合”   “是”   又回复言听计从的无趣样子了,但是韩青草心情很好,不计较。   雪停了,天却也没放晴,似乎在酝酿着下一场降水。   韩青草今日要去为小孩那单生意收集原料。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要制好小孩的引路香,就要找到他的心结。   奶妈子似的,又麻烦,平时韩青草绝不会接这样的生意。   只是这次不同。   “是不是有人在追求你?”   越仟愣了一下。追求?不是。但是尾随和窥探倒是有。   若那就是追求……   做过类似事情的少年竟然无法否认。   “不要付出真心”,韩青草的声音有些刻薄和残忍“否则留不长久的”   诅咒,就是这样。带走所有你在意的人,让你孤立于世,忍受漫长的折磨,最终向死亡寻求了结。   “我知道的”,越仟轻声答道。   “你知道?”   “贪心,是会有报应的”,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声音低沉压抑。   韩青草却莫名的开心起来,她就是自私者,少年被孤立又怎么样?只要他活的够久,香味永不消散,就足够了。反正喝的是她的血,诅咒不会波及血统的主人。   越仟低头看着手腕,他不怕报应。   ——   越仟小时候很喜欢做手工,彩纸折几折,几剪刀下去,展开就是漂亮的窗花。   父亲喜欢读诗,秋雨潇潇,花落迟,人未归,全是幽怨的题材。   他想与父亲一起做手工,却屡次被拒绝。小孩子多少有痴缠任性的毛病,惹人烦躁。   无意间,男人甩开的剪刀划破了孩子稚嫩的手心,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父亲哭了个昏天黑地。   然后他们一起剪了许多窗花,红的,粉的,绿色的,贴在玻璃上,很好看。   母亲回来时,两人还在玩玩闹闹,男人笑起来是含露珠的百合,嘴角有米粒大的酒窝。   他从未对母亲那般笑过,女人目眩神迷过后,就是嫉妒与愤怒。   之前说过了,她对男人的爱,从来不会扩散到其他人的身上,哪怕他们的孩子都不行。   男人不过是一时兴起,第二天就不会记得曾经施与越仟的温情与体贴,只会觉得厌烦。他又想要读书了,于是让女人照顾孩子。   越仟被关在阁楼,那是日后他睡了无数个夜晚的卧室,只是当时那里还没有灯,小小的一扇窗,蒙着花样老旧的玻璃纸,脏兮兮油乎乎的一片,日光透进来,也只是稀薄的一点点。   当时他看到了鬼,新鲜的,穿的工厂里统一的制服,只是浑身血淋淋的,破碎成无数块,勉强拼出个人形。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无辜被卷入机器里的职工,被救出来时,已经没了呼吸。   鬼围着他转,不停地说话,讲着自己的冤屈,讲着死亡的不甘。明明鲜血成柱般流淌,可地面上什么都没有。   越仟坐在小凳子上,木然的看着窗外。仿佛他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这扇窗户也应该贴上窗花。   夜晚他发了高烧,浑浑噩噩的,神志不清。   等他再次醒来,睁眼便看到了一脸慈爱的父亲坐在床边。   后来,阁楼的窗户上也贴上了窗花,双喜字,喜庆。   ——   若是独自一人,韩青草有无数法子能够一秒到达目的地,可是身旁带着个越仟,她就心甘情愿的选择了正常的交通方式。   你说公交?   别逗了,人挤人,一股子怪味,挑剔任性的老变态才不会自找折磨。   招个出租车的钱,她还是出得起的好么。   嗯,韩青草不会开车,这说出来也没什么丢人的。   “我出钱,你去考个驾照”,被出租车里廉价香水味熏得够呛的女人说道。   “是”,越仟坐在她身边,任由女人将脸埋在他的肩膀处。   还是少年的味道好闻。韩青草劫后余生的想着。   好近,好痒,她的头发真漂亮。整条胳膊都酥麻掉的少年心神恍惚。   少年的肩膀很宽,但身上却没有几两肉,即使隔着厚厚的棉服与毛衣,还是硌得慌。   可是韩青草却觉得上/瘾,不单单是香气的缘故,于是她蹭了蹭,挨着少年近了些,更是将他的整条手臂拥入怀里。   越仟动都不敢动了,顶着手臂的,是女人柔软的胸/房。   他的睫毛颤抖,另一侧的手,悄悄地收拢,像是将什么东西硬是压下。   喉结滑动了下,深呼吸,平稳住胸膛的起伏。   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不许动!   可惜韩青草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尝到了点甜头,就会进一步谋求福利。   车子转过一个弯,司机师傅开的勇猛,惯性一个忽悠,韩青草就往越仟身上撞了一下。   于是老变态更是赖在少年身上不走了,手随意搭着,落在少年的腿上,却尴尬的停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   另一条胳膊挤了挤,在棉服与座椅靠背间找了个位置。   得寸进尺的女人并未引起越仟的反感,相反的,出于男性的直觉,他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可以自由活动的那只手上抬,解开棉服的纽扣,顺带,将毛衣的拉锁向下拉了拉。   嘴里轻声嘟囔着“有点热啊,车里”   女人微微侧头,一只眼睛瞄了一眼,喉咙里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虽然早就看过了,但是韩青草进一步确认,少年的锁骨长得真好看。   与香气无关,纯粹是视觉享受。   韩青草发现,她对少年的需求,似乎不单纯是个人形香囊这么简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喜欢写这种好像静如止水,其实包含着无数的小心思小暧昧的小动作。 ☆、第 7 章   目的地竟然是越仟打工的便利店,韩青草抱着手臂,下巴向里面一扬,命令道“你把她叫出来”   没有说名字,越仟就知道她指的是谁。   隔着玻璃门,钟欣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少年,奇怪,他看起来竟然好看了些。   可仔细看,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瘦高,面无表情,深褐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一团迷雾。   钟欣看了看表,也该下班了。等不及接班的人,她就跑了出来。   “你是来找我的么?”,搓搓手,钟欣雀跃的问。   越仟瞥她一眼,没答话,径直往公园里走。   “哎……”,钟欣纳闷,可一边心里骂他丑人多作怪,一边跟了上去。   韩青草在假山上的亭子坐着,手指轻飘飘的在桌面上敲击。   初冬,树的叶子都落光了,放眼望去,周围的景色一览无遗。   她看着那个穿着橘黄色羽绒背心的年轻女人跟在越仟身后,喋喋不休。心里莫名有些烦躁,韩青草从乾坤袖里掏出咒符,封锁了这一片空间。   聒噪的女人,早点完事吧。   其实越仟根本没在意钟欣在说什么,冷风灌进他的脖子里,挺冷的。迈过了山腰的台阶,越仟发现,总在公园里飘荡的鬼怪都看不见了。   周围真安静,常人感受不到,但是越仟感受很明显。   看来是女人出手了。   “喂,你找我要……”,钟欣的声音忽然顿住了,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前方。   飘飘荡荡的一个小孩,穿着暖和的袄子,胖嘟嘟的,脸色蜡黄,透着青紫色。   小孩含着手指,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她,忽的,深红色的眼泪流了下来。   “姐姐”   ……“团儿”   记忆仿若流水般奔涌,她迟迟守在这里不愿离开的理由也终于有解。   上辈子,这里曾是他们的家。   后来战火中,空袭将富丽堂皇的宅院毁于一旦,显赫一时的钟家消失于历史尘埃之中。   那个杏色的荷包,是奶爹缝给姐姐的。   “为什么”要杀我呢。   对呀,为什么呢。   深宅大院里,诞生的漂亮可爱的女孩,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她的到来。   明明她才是嫡女,可生父早逝,继父又生了女儿,虎视眈眈。   唯一的弟弟,单纯而不知事,早晚有一天,会被掌握了他婚事的继父笼络过去的。   怎么办?   她不敢,也无法向那个稚嫩的女娃下手,继父将她保护的太好。   母亲总是嫌弃她的懦弱,愚笨,似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幼小的婴孩身上。   他们才是一家人,她不在其内。   怎么办,该怎么办?   一时脑热,生出了一个再可笑不过的嫁祸的主意。   恢复理智时,冰冷的湖面,已经见不到小男孩的影子。   荷包丢了,被他拽下去了。   怎么办?   若是尸身被打捞出来,必然会露馅。   于是,再一次杀人,做的就顺手多了。   她长了一张和善可亲的面孔,又有钱,拿零食就骗到了一个与团儿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换了衣服,再毁了脸。算着日子差不多,尸体腐烂到仅能从衣着物品辨认,再引导着家人寻了过去。   从荷花池里挖出来的小孩,手里也攥着一个荷包。   她从继父那里偷的。   只是百般算计,终究是一场空。突如其来的空袭打乱了所有的布局安排,谁还有空追究一个早就死去的男孩的冤屈?连绵的战火,将这个曾经富贵的大家族冲击的支零破碎。   所有的恩怨纠葛,权势金钱,如过眼烟云,消散无踪。   ——   “想做引路香,就要用她的生魂作引,二十年寿命,够用了”,韩青草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里面封着钟欣的生魂。   那个年代的男子寿命都不算长,小孩若是平安长大,也不过是活到二十五岁。   越仟手里摆弄着一根断了的红线,这是韩青草随手扔给他的。   暗红凋敝的颜色,断成几节,摸起来怪凉的。   “这是你与她的姻缘线,如今断了,你俩世世代代再无缘分”,韩青草说的毫无愧疚之意。   若是没有这些变故,越仟这辈子心上之人该是钟欣了。可红线断了,日后哪怕越仟再是结婚生子,也逃不开婚姻不幸的结局。   “哦”,越仟无动于衷。   他本就对钟欣没有感情,断便断了。   若是没有遇见韩青草,可能他真的会爱上钟欣也不一定。因为钟欣依赖他,从两人有了那个共同的秘密开始,这个懦弱又愚蠢的女人就注定会依赖他。   这种病态的依赖也许会夹杂着暴虐与鄙夷,但是却是独一无二的,绝不会改变的。   越仟要的就是唯一。钟欣能给他唯一。   但是这条线,从韩青草搬到这里居住的那天开始就断了。   越仟早早地就痴迷于这个女人,跳脱生死,不是凡人,红线不可能不断。   越仟的反应让韩青草很愉快,自己接这桩无甚趣味的生意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一想到少年从此注定孤生,韩青草就觉得前景美好。   是为了独占那香气吧。   是这个原因,可也不全是。   活了上千年,日子过得古板又无聊的老变态,有些疑惑了。   乌龟驼来了热茶,上好的碧螺春,给越仟的却是生姜红糖水。   韩青草其实并不怕冷,冬日穿厚实些,也不过是为了适应旁人的眼光而已。   越仟眼睛都不眨,伸手捧了杯子。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味道,无论是生姜,还是红糖。更何况今日他穿的很暖,韩青草给他的衣服,比他那薄薄的棉服要保暖多了。可既然韩青草让他喝,他便喝。   “这味道,可真是呛鼻”,韩青草将咒符纸燃成了灰,配着多种材料,附带着小孩的生辰八字,一同扔进了水槽。鲛人织成的纱网,淘澄过三遍,滤尽了渣子,才好制香。   “香炉旁有半粒剩下的香,你替我燃了,熏熏这味道”   嵌着贝母、翡翠与玛瑙的香炉旁,放着一个景泰蓝的小盒,里面果然有半颗黄色的香粒。   越仟捻起来,凑近鼻端闻了闻,也闻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是眼泪。仙界的一对恋人,一个跳了堕仙河,了却情缘,另一个追着他跳下去时流的泪”,韩青草想了想补充道“两人都是男的,而且前一个只是为了渡情劫,所以香气很特别”   前一个是攻,后一个是受。韩青草后来见过他们,虽说是孽缘情债,可见着尘埃落定后,他们夫夫相处还挺和谐的。   老变态的某个不正经的朋友还遐想过,他们之间互动一定很有趣,花样多不说,仙人体质好,可操作性也强。   “你喜欢这香味?”,越仟问道。   “还好罢”,韩青草随意答道。   越仟将香粒扔回了盒子里,抬手就咬破了手指,血滴在香炉里,凝成了红色的珠粒。   “你这是做什么?”,来不及阻止的韩青草气急败坏的问。   “你不是喜欢这个么”,越仟点燃了香炉。   喜欢倒是喜欢,但哪能这般糟/蹋了。韩青草盯着越仟允干净手指上的血迹,有点不高兴。   越仟满不在意,他回过身,盯着香炉里的火苗“只要你喜欢就好”   而且是越喜欢越好。   他不喜欢韩青草沾染别人的气味,既然要熏香,那就只能是用他的。   是不是每隔几日便取他的血制的香料不够,才让她去燃别的香?   若是如此,他愿意日日取血,只为她的周身,只萦绕着他的味道。   ——   越仟回家的时候,上门讨债的人已经离开了。   墙壁被画的乱七八糟,鲜红的字迹,看的瘆人。   推开门进去,果然女人喝的烂醉。   横在沙发上,鞋子随意甩在一旁,脚翘在扶手上,睡得毫无形象可言。   越仟脱了外衣,开始收拾地面。   要不然女人醒来又该大发脾气。饿了不行,冷了不行,没钱了不行,房间乱了竟然也不行。   还当自己是在工厂里呼风唤雨的大小姐,臭脾气改不过来。   越仟的手忽然顿住了,他在地砖上看到了注射器。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了。   少年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像是蜡烛微弱的火苗,遇见了由窗户漏进来的风。火苗一跳一跳,终于灭了。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霸道总裁爱上小白花的故事。强取豪夺,虐恋情深,在故事的结尾都应该修成正果的。   可惜,他们不是。   霸道总裁下了岗,小白花惦记着明月光,去做了温馨宠溺文里的恶俗破坏者。   温馨宠溺文却走得老套路,情比金坚,坚定不移,虐不过三集。   被青梅竹马拒绝的男人郁郁寡欢,但这都不是他走向覆灭的理由。   越仟看到一个飘飘荡荡的鬼魂凑近了躺在沙发上的女人,他直视着鬼魂,问道“你回来做什么呢?”   鬼魂穿着白色的衣服,是去年女人烧给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漂亮的帽子,遮住他破碎的后脑勺。   他生前就爱漂亮,死后也不忘打扮自己,纤细清纯,就像是他最喜欢的百合。   “我来看看她”   “怎么舍得离开那个女人家了?”   “她家……今天办喜事,女儿结婚,好热闹,我看的难受”   越仟将所有的酒瓶子扔进纸箱里,等着收废品的人来,一起卖出去。   “我想让你嫁给那个女孩的,你为什么不听话呢?”   青梅竹马的女儿啊,温和谦逊,上进勤奋的年轻女人,继承了她母亲的职业,做了名律师。   越仟不理他,这是开启另一个套路了,什么让子女完成父母未达成的遗憾之类的。   这男人,死了也还要活在童话故事的世界么。   那个年轻女人,明明喜欢的也是明媚柔和的男子,更何况他们是奉子成婚。   这男人,破坏一个家庭不成功,还想破坏第二个。作为他的青梅竹马,也是够倒霉的。 ☆、第 8 章   每日韩青草往来的书信都不少,因都是越仟替她拿进房门,所以信封上的名字,他也看个七七八八。   其中一个名为‘朝霞’的人寄来的信件最多。   韩青草看信时,从来不避着越仟,甚至可以说,她喜欢越仟在身旁,若是能研墨添香,就更美哉美哉了。   让老不正经闻一闻,她新找到的是怎样的宝贝。   嗯,朝霞上仙就是韩青草口中的老不正经,也就是被韩青草扣下了她定制给心上人的香,还死活不还定金的那个仙女。   朝霞上仙虽是仙人,但与一般人概念中的清心寡欲的仙人不同,她主司的是那情爱司,换句话说,她管的是那情到浓时,水乳交融之事。   所以说伟/哥啥的,上面都该印她的头像才对。   就是这么个老不正经,当初一门心思相中了在碧海修炼的长生不老的儒艮,死活赖着要与其皆为仙侣。可老不正经名声太臭,花名远扬,于是为了抱得美人归,朝霞上仙可是费了好些心思。   作为老变态唯一的朋友,朝霞上仙自然与她有许多共同之处。   对香气的敏锐,就是其中之一。   今日朝霞来信,她于千丈楼订了席位,邀请韩青草一起去赏花。   紫香梦昙花,开在鬼街旁的琉璃河畔,花开靡丽,奢烂颓唐的美。   一个噬香,一个爱美,两个家伙从未错过紫香梦昙的花期。   “朝霞约我赏花,你与我同去”,韩青草吩咐道,未给人反驳的余地。   于是越仟只得换上了白色流仙袖长袍,由着韩青草在他的头上扣了一顶斗笠,朦胧的白纱长至腰间,将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莫要取下来,特别是当着那老不正经的面”   韩青草还未见过儒艮是何面目,反正朝霞口味广泛,谁知道她会不会又改了主意。   要去鬼街,自然不能走寻常的大门,地下室墨玉撑起的结界,可通三界六道。   白孔雀在旁边守着门,见着两人过来,急忙将展开的尾羽收起,不敢臭美。   韩青草也没管它,在铜镜上拨弄一番,将通道调到鬼街,向后伸出手,要来了越仟的左手。   “抓紧了,不要走散”   少年的手温暖干燥,指甲剪的齐,因为有些韩青草各种香膏涂抹,相比以前,变得柔滑细腻许多。   越仟喉咙里发出声闷响,算是答应了。   说是十里鬼街,实际上要比十里更长,特别是在重建后,添了许多新鲜玩意,比以前要更加丰富多彩。来这里做生意的可不止鬼怪,什么身份的家伙都有。一路上,越仟看见了卖尾巴的猫妖,卖酒的桃花仙,一身盔甲,硬是让铁匠给自己佩刀装配WiFi的鬼将军,还有推着眼镜,偏说自己能用物理三条准则推演星轨运行的书呆子。   他还看见了许多撑着伞的人,面前摆着许多小瓶子,有不少鬼怪拥在摊位前,挑挑拣拣。   韩青草见着越仟好奇,便解释道“那是有些本事能进入鬼街的人类,大多是修道修仙的,卖的是属于他们自己的阳气,鬼怪得了,可以暂时恢复肉身,在人间行走”   只是这阳气是有限的,若非是修道之人,有补充的法门,换成了一般人,只怕很快就要折损寿数,来鬼界报道了。   因为不同人的阳气与各人的特质有关,所以鬼怪在买阳气时,也要挑挑拣拣一番。毕竟他们在鬼界工作的也很辛苦,万一碰到个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的,他们也很亏的好么。   越仟听着有趣,看这一路有许多撑伞卖阳气的人,估摸着这一带就是专门做这生意的,于是留心多看了几眼,发现他们交易时果然讨教还价的比人间的商贩还要厉害,等生意成交了,付的也不是现款,而是拿着个八角形的东西扫了扫,就算好了。   嗯……仔细看过去,他们扫的是二维码么?所以那个八角形的……是鬼界的手机?   鬼街上非常热闹,可是韩青草带着越仟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无论谁见了她,都变了脸色,急忙让出路来,生怕这个祖宗哪里不顺心,再放一把火。   身为鬼街头号危险分子的韩青草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   甚至趁着越仟没注意时,顺了一串天蓝色的手串,套在了少年的手腕上。   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就是觉得好看。   转眼间,千丈楼就到了,门口迎客的是两个穿着红衣服的童子,扎着包包头,很喜庆。见着韩青草,也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却还要硬撑出热情好客的样子,把他们往里间带。行动间,对韩青草带来的少年多了几分好奇。   要知道韩青草次次赏花都是在千丈楼,可都是与朝霞上仙为伴,今日却带了个男子,还是个凡人,足够引人好奇。   可好奇也就是好奇,老变态‘赫赫威名’太过吓人,童子提心吊胆的应付招待就耗尽了心力,不可能多问什么。   推门进去,朝霞已经等在里面。   越仟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实在是入目的形象太过花哨。自从认识了韩青草后,他也见过几个仙人,多是出尘缥缈的样子,可眼前这个……似乎是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颜色都穿在自己的身上,说句花蝴蝶都是小看了她。   红色,橙色,金色,黄色,大块的夺目耀眼的颜色,纷繁复杂的花样则点缀着其余的蓝、紫、绿、黑等色彩。   可穿衣服的人却和这衣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没有分毫轻浮嬉笑的模样,反而比越仟之前见过的仙人更加正经,更加严肃,更加不食人间烟火的禁欲模样。   这……反差也太大了些吧。   “来了。这是你寻到的宝贝?”,朝霞的眼睛是红色的,对着韩青草轻轻颔首,随即将目光投于越仟身上。   “是”,韩青草理了理少年斗笠上的白纱,才放心的答应着。   “还是处/子?”,朝霞第二句就放了个大招,皱着眉,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韩青草早就习惯了朝霞的说话方式,想着她的身份,这话都不能算是开黄/腔,可却把越仟吓了一跳,明知对方看不见,仍死死地低着头。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竟是手握得紧了紧。   酒菜已经上好,朝霞倚在窗边,懒洋洋的看花,样子竟然与韩青草平日有几分形似,只能说果然是好友了。   韩青草先不着急吃东西,她给越仟指着琉璃河堤,抬眼望去,不着尽头的紫色,彷如清澈的琉璃水晶,紫香梦昙花如是而已。   哪怕越仟缺乏男儿细腻柔软的心思,看到这壮观美好的景色,心情也不禁灿烂起来。怪不得韩青草从未错过花期,果然是难得一见的胜景。   越仟注意看花,而韩青草却是在品香,紫香梦昙花的花香不是靠鼻子能够闻到的,而是靠神识来辨别品味。而且更重要的是,韩青草曾经无数次想要将其制成香料保存起来,都未能成功,这使得紫香梦昙的香气更加特殊珍贵。   朝霞往常却是真真确确来赏花的。韩青草爱香,她爱美,紫香梦昙花璨若水晶,花蕊间闪闪亮亮的,点缀着金粉银粉,她看了无数次,都未赏够。   可今日她的目的还真不是为了紫香梦昙。   “来了”,韩青草最先说道,琉璃河远处,缓缓驶来一叶小舟,因为花开胜景,在河上赏花的也不少,这叶小舟与旁的似乎并无不同,可是韩青草却从其上闻到了与朝霞相似的味道。   朝霞肃了脸孔,连懒洋洋的坐姿也变成了端正的挺直腰背的模样,她整了整衣衫发型,然后专心致志的看向小舟上的人,抬手打招呼,咧嘴,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笑容。   好傻。笑容是推销保险的标准笑容,可是脸的上半部分还是矜持端素的模样,周身萦绕着禁欲缥缈的气场,衣服却是花里胡哨、七彩斑斓……   越仟只能说,这个朝霞上仙……真是奇怪。   韩青草也向着小舟看了过去,发现上面除了一个撑浆的船夫外,就只有一个穿着大红撒花外衫,五官精致,笑容勾人的人儿……哦,不对,鱼儿。   那就是朝霞思慕的心上人,碧海的儒艮汝鱼,看着汝鱼对着朝霞的视而不见的模样,恐怕她的追求路仍旧坎坷漫漫呢。   确定自己好友的品味和自己截然不同,韩青草放了心,拉着越仟坐在桌旁,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欣赏那花那河那傻逼。   因为要吃东西,斗笠就要取下来了。见着那么多漂亮的人物,越仟倒也没有扭捏自卑的心思,大大方方的按韩青草吩咐的做了,只是他剪着现代的发型,穿着古代的衣服,怎么看怎么怪异。   “千丈楼的菜虽然做得好,但是酒酿的更香”,韩青草给越仟斟上一杯,一脸期待的看向他。   越仟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果然是满口芬芳,醇香四溢。   他对着韩青草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韩青草这就开心了,她好酒,可偏偏朝霞不善饮酒,她独自一人并不能喝的畅快。   两人便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开去,不再管窗前发花痴的那上仙。   得意就会忘形,韩青草自己酒量高,喝的畅快了,也就忘了越仟的酒量如何。反正这少年是给他倒一杯,他便喝一杯,未曾拒绝,面色也未发生变化,韩青草只当是他酒量好,如她一般,千杯不醉。   直到酒坛都见了底,韩青草遗憾的晃晃,发现再也倒不出一滴酒,张嘴就想怪朝霞点的太少。只听‘扑通’一声,坐在她身旁的少年笔直的倒在了她的怀里。   “这是……喝醉了?”,韩青草后知后觉的说道。   “这可是珠千殇,千丈楼的招牌,仙人喝了都要醉的,更别提他一个凡人了”,朝霞嘲讽的瞥了她一眼。   “也是……”,韩青草叹了口气,还是没喝够,可果真是不能再多了。她用手指描绘怀中少年的轮廓,浓密英气的眉,高挺的鼻梁,略厚的嘴唇,线条冷峻,显得愈加消瘦的下颌。越仟的头发留长了些,应该是孔雀的主意,让他留出了刘海,遮住额头。发丝还是黑硬的,哪怕留长了,也不见一点卷曲。   脾气也是又硬又倔的。   “不能喝了,为何不说呢”,韩青草轻声呢喃。   少年的头颅微微动了下,蹭进她怀里,扑鼻而来的,是混杂着酒气的,独属于少年的气味。   没有不好闻,相反的,让韩青草有些微醺的醉意。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的黏在他的脖颈处,喉结向下,被交领的衣服遮的严严实实,一丝不苟。   韩青草收紧了手臂,将少年抱了起来“今天就这样罢,明日再见”   花期未过,她们便不会结束千丈楼之约。   朝霞似乎是想说什么,终究是未开口,只是摆摆手,让她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下章搞点事情,嘿嘿。 ☆、第 9 章   领人出去,却喝醉了带回来。越仟仿佛猫儿一般缩在韩青草怀里,睫毛纤长,一颤一颤的,让韩青草的心思莫名动了动。   将人抱到书房的软塌上,刚刚放开手,袖子又被少年拽住了。   韩青草垂眸,由手指向上看去,经由宽大的衣袖,到达肩膀,着了魔一般,再次盯住了严实的衣领。   好香。   她凑近了去,鼻尖摩擦着少年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皮肤上,越仟似乎有点痒,蹭了蹭,恰好嘴唇划过韩青草的额头。   仿佛一朵花儿绽放的温柔,柔软的触感让韩青草有些新鲜。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上少年的唇瓣。因为喝酒本就嫣红的唇瓣愈发红润起来。   真好看。   韩青草愈发放肆开来,灵活的双手包拢住少年的脸颊,垂头,嘴唇相贴,烙上一个吻。   滋味很好。韩青草享受的舔了舔少年的嘴唇,蹭了又蹭,像是在舔舐熟透的草莓。   别看韩青草活成了个老不死的,又有个朝霞上仙那样的朋友,实际却是个千百年没开过荤,没动过心的老处女。在少年的嘴唇处蹭了半天,她才凭借着微妙的直觉,慢慢地向下移动。   果然衣服碍事,手指挑开系带,昏睡的少年自然不知反抗,三下两下,韩青草便扯开了宽大的衣袍。   她的手掌贴合着少年的肌肤,由着肩膀一路滑下。越仟的肩膀很宽,锁骨处有漂亮的凹陷与凸起。肌肉紧实,可还是偏瘦。皮肤是蜜色的,平坦的胸膛之上,暗色的两点吸引了韩青草全部的目光。   唇瓣落了上去,张开,将一侧的小小凸起含入口中,轻轻一吸,将它提起,湿漉漉的舌尖添上,在柔软的顶端打转。   “啊……”   胸口的刺激让少年发出轻声的叹息,伴随着身体的微颤,他下意识的挺起胸膛,迎合女人的允吸。   好甜。   入口甜美的滋味让韩青草欲罢不能,她忘情的□□着小小的凸起,一只手攀上另一侧,不住地揉捏玩弄。   青涩,柔软,饱满。肉粒在她的指下逐渐充血硬挺,周围一圈圆圆的乳/晕也肿胀的加深了颜色。   愈发得意的女人开始扩张势力范围,轮流的舔吸过柔软的乳/粒后,她干脆将头埋在少年的胸膛,像是舔舐冰淇凌一般,用舌头与嘴唇探索越仟上身的每一处细节。   又香又甜。   而且愈来愈香,愈来愈甜。   身下沉浸于睡梦中的少年的呻/吟声,粗/喘声,伴随着越加火热的体温,泛红的肌肤,刺激着韩青草的五感。   汗水低落,韩青草在觉得兴奋享受的同时,渴望也在加重,眼前的成果已经不能满足她的需求。自然而然的,无师自通的,手伸向少年的裤带。白色的,配合着古装,打着结,一扯就开。   将绳结解到一半的手忽然顿住了。拖着醒酒汤进来的乌龟慌乱的将四肢与脑袋缩尽壳里——它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这像是一个讯号,将韩青草由灼热的幻梦中惊醒。她尴尬的发现自己与越仟的处境,压在她身下的少年衣襟大开,胸膛遍布吻/痕,而她的手还停在腰带上,逞凶未果——怎么看,都像是将人灌醉,然后欲图不轨的迷/奸/犯。   她轻咳一声,迅速的替少年掩好衣服,装作没事人一般走到门口,从乌龟的背上端起汤碗,抬脚——把乌龟踹了出去。   劫后余生的乌龟滚了又滚,终于在楼梯前停了下来。它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发现书房的门严严实实的关上了。   越仟仿佛做了个缠绵的梦,甜腻的,纠缠不清的,仿佛棉花糖一般,可是醒来后却什么也记不得。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在书房里,不远处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的十分认真。   茶几上搁着个空碗,越仟意识到口腔里残余着奇怪的味道。   “乌龟熬得醒酒汤”,许是听见了响动,韩青草放下了书看过来。   越仟坐起身,花了几秒钟反应,这是乌龟下厨熬得醒酒汤,不是女人把乌龟熬成了醒酒汤。   窗外天色已暗,点点星子已经浮上夜空。   竟然睡了这么久。   将身上的白色长袍换回自己的衣服,越仟准备告辞。   “明日我还要去千丈楼……你,便不用来了”,想着自己今日的荒唐,韩青草说话难免有些生硬。   越仟不知原委,愣了一愣,轻声答应了下来。只是离去时,双肩下垂,竟是透漏出几分萧索黯然。   乌龟趴在门口,目送着越仟远去,和白孔雀对视一眼,都决定下次定要对这个少年更好一点,毕竟将来这少年会是个什么身份还说不准呢……万一要真成了主夫……。   ——   越仟回到家里,黑灯瞎火,母亲还未回来。   连那只鬼都没在,不知道是去看他的青梅竹马了,还是跟着母亲出去了?   越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插上门,腰带解开,三两下,便释放出来。   这就是他窘迫而仓皇的离开韩青草家的原因。   毛衣袖子撸到一半,露出手肘,他才看见手腕上不知何时被套上的一串手链。   天蓝色的珠串,很好看。   他抬起手臂,在上面落下一个吻,嘴唇贴着冰凉的珠玉,闭眼幻想着自己在亲吻那个女人的脸颊。   她知道他爱她么?她知道他迷恋她么?   她不知道吧,她不懂情爱,只真爱独特的味道。   就是这样也好,因为这样他也是特别的。   这样想着,下身再次起了反应。   甜蜜的反应。   他从不觉得这是羞耻的,即使他的生父鄙夷任何生理上的反应。他热爱风花雪月,阳春白雪,却拒不承认七情六欲,柴米油盐。   越仟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面对着清晨冰凉一片的床单,他也会无措,可是那个思慕着自己青梅竹马的男人却只会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为什么呢?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明明他也与那青梅竹马偷尝了禁果不是么。   他独自站在洗手间里,清洗脏掉的裤子与床单。   然后一个脑袋从水槽里冒了出来,给他讲了许多常识,也讲了许多故事,安抚他,呵护他,教导他。   当时他只觉得这个鬼十分眼熟,虽是万分好奇,可终究注意力被他讲的故事所吸引。   对于父母年轻时的故事,孩子总是有好奇心的。   直到歇斯底里的男人打破了他的头,越仟终于报复性的喊出这个男人隐藏了许久的秘密——“你明明和那个女人发生了关系,用这个把柄缠住她,不是更好么?”   整日哭哭啼啼,哀怨纠缠,有什么用?不如将把柄握在手里,让她无法反抗。   更恶毒一点,直接就说越仟是他和青梅竹马的孩子,算算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时间,也是可以糊弄过去的。   这个男人太蠢了,明明有那么多种方法,他却什么都不会用。   要不狠,要不放手,他哪一种都没做到。   “你怎么知道的?”,惊恐的男人瞪视着自己的孩子,仿佛在看什么恶魔。   他一定是以为,这是越仟的母亲告诉他的。想着自己在妻子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不复清纯,男人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这,就是他跳楼的原因。   越仟知道的,他看着那个男人爬上楼顶,一跃而下。   就在坠落的过程中,男人竟然也看见了那只鬼,看见了一脸冷漠目睹他坠落的孩子在与那个鬼打招呼。   原来是这样——砰!头颅碎裂,鲜血四溅。   越仟趴在窗台上,冷眼旁观着男人的死状,看着那只鬼冲到男人的尸体旁,痛苦的流出血泪,然后形体渐渐消散。   哦,他想起来了,这只鬼与他自己长得十分相似。   他知道那是谁了。   不过他是不会告诉奶奶的。   回忆结束,越仟睁开眼眸,警惕的看向窗子的方向。   被日复一日的阳光晒得掉色的窗帘无风自动,发出‘瑟瑟’的震动声,仿佛有狂风冲入房间——这并不符合常理。   “你做了些什么?”,越仟问道。   飘荡在窗子旁的鬼忧伤的扭过了头,发现越仟仍保持着衣衫凌乱的样子,面露嫌弃,仿佛看到了什么肮脏的垃圾。   越仟并不在意被看见在自/渎,可今晚这鬼有些太过异常,他还是谨慎的整理好了衣物,下意识的避免激怒他。   这下,鬼的脸色才舒缓了,他凑近了些“你为什么要这样为难自己,听我的话,你就不用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还是没有放弃撮合他与那个律师。   “我这样很好,不用你操心”   “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不为你的终身幸福考虑呢?听话,好不好?”   鬼的周身萦绕着奇妙的光点,白炽灯下,身躯呈现奇异的半透明状,并且愈来愈趋向于实体。   “你到底做了什么!”   越仟用余光向四周扫去,除了这个男人的鬼魂,他见不到其他的鬼怪。   是迫于男人的威压么?   “越泉借了我点东西”,鬼轻笑了一下,眼睛里却逐渐陷入痴狂迷乱“既然你不愿意听话,那我就亲自教导你该怎么做吧”   “小孩子,是需要大人引上正路的”   “你对母亲做了什么?你抢了她的阳气对不对!”,越仟愤怒的吼道。他该想到的,逐渐化为实体,确实是吸收了人类的阳气才会这样,可是这围绕的光点,并未完全恢复人形的状态,是因为这阳气并不是通过平等的交易得来的——而是硬抢过来的。   鬼笑容一落“怎么能叫抢呢?她说过永远爱我,什么都愿意给我的,不过是一点点阳气而已,算得了什么呢”   说话间,他的表情又狰狞了一下“她明明也说过永远爱我的,可是为什么要娶了别的男人?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我们像以前那样不好么?我弹琴,她读书,我会穿着她最喜欢的白衣服,唱歌给她听……”   屋内卷起旋风,窗帘扬起,似乎随时都要脱离飞去。纸张、衣物、还有一切零碎的东西胡乱飞舞。   “你和她的女儿有个孩子吧,这样我就能投胎到孩子的身上,继续和她在一起了”   鬼说完自己的目的后,俯冲而下,轻易化解越仟的反抗,抓住他的手臂,向上一提——   仿佛被重物砸中后脑,剧烈的疼痛让越仟嘶吼出声,可是声音仿佛被墙壁吸收,在外面遛弯的邻居们未听见半点声响。   电流顺着手臂直冲入全身,越仟的世界陷入黑暗。   ——   歌声,悠扬而缠绵的歌声,仿佛情人的低语,又好似离别的泣诉。   这是曾经属于越仟爷爷奶奶的房子,只是后来被他的母亲转手卖给他人。经过装修后,宽敞的卧室更加堂皇。壁灯营造着温馨浪漫的氛围,四周飘洒着玫瑰花的花瓣,宽大的卧床上,一个浑身/光/裸的女人正在撕扯着身下少年的衣服。   来自鬼的袭击让少年施展不出什么力气,他拼尽全力的反抗,也不过是将正在解开他外裤的女律师踹了下去。可是随即,已经被魇住的律师再次扑身而上,死死地压住了他的双腿,一个耳光扇在脸上,越仟抵住牙齿,满口血腥。   穿着白衣,像是一朵盛开的百合花的鬼飘在窗户边,痴迷的望着天空的月亮。这是圆月,周遭零散的撒着几颗星子。他唱着歌,怀念着过往,他和青梅竹马结合的那个夜晚,月色也是如此美好。   他听到声响,转头看向卧床,那个与他念念不忘的女人有八分相似的女律师已经脱掉了少年身体最后的遮掩,她倾身而上,狂乱的亲吻着他的大腿。少年无意义的挣扎再次让她化解,鬼听到的声音,就是少年右臂错位的声响。   放弃吧,孩子,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呢?将身子给她,成为她的人,怀上她的孩子。你们会很幸福的。   你们是注定在一起的,我和她也是,我要做的,就是抢回贱人们夺走的位置。   越仟终于不再动了,他侧着头,阴暗晦涩的表情遮掩在一片阴影中。他的手臂被压在身下,感激右臂撕裂的痛感,维持着他头脑的清醒,让他得以与身体的反应做对抗。   面色潮红,眼睛却恍然无神的律师分开他的双腿,无尽的抚摸与亲吻落上大腿的内层。也许她真是一个温柔的情人,有着如水而体贴的调/情手段。   湿漉漉的口腔包裹住他早就胀痛的下/身,内壁的摩擦,舌头的滑动……暧昧的水声回荡在房间内,被迫承受这一切的少年扬起脖颈,小腹瞬间绷紧,热流向下喷涌而出……   饶是越仟再是坚强,泪水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淌而下,隐没入深蓝色的床单。   鬼的歌唱声愈发动人婉转,仿佛在倾吐着无数的爱恋与情愫。在他的眼中,床上的那对男女已经不再是他的儿子与青梅竹马的女儿,而是已经替换成了他与青梅竹马。   就是要这样啊,他本就该嫁给她的,在这间房间里,完成他们的洞房花烛。   鬼痴迷的看着青梅竹马压上床榻上的他,用细细密密的吻占领他的胸膛,殷红的唇瓣开启,含住柔软挺立的小点,而他的双腿则缠在她的身上,女人早就潮湿的□□不住摩擦着那挺立的形状。   真美好啊。鬼笑了,他再次回头,去看天上的月亮。他用妻子的阳气交换到了讯息,就是今天,少年注定的性/事,注定要在今晚有一个孩子。   而他就要成为那个孩子。   “啊——”刺耳的尖叫声冲破耳膜,鬼急忙转身,目眦尽裂。   发生了什么?   插在女人脑后的匕首是从哪里出现的?   为什么她会满头满脸的鲜血?   刚刚还激动迷乱的女人瘫软无力的趴伏在少年的身上,已经无法动弹。嘴边里不断涌出的血泡泡似乎在诉说着她的不甘心。   越仟喘着粗气,不理会流淌他满身猩红的血液,他舔了舔嘴角,对着鬼露出一个恶劣挑衅的笑容,仿佛在说‘我杀了她,我看你还能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超喜欢这章结尾,越仟超带感,好帅! ☆、第 10 章   天即破晓,隐隐的微光从地平线处散射而出。韩青草睡得并不安稳,其实身为一个修炼千年的老变态,她并不需要睡眠。只是爱好享受的家伙不愿错过睡梦的幸福,才坚持着人类固有的作息。   孔雀急匆匆的冲入了她的房间,翅膀打了个颤,径直坠落到韩青草的脸上,把她砸醒。   吓了一跳的老变态来不及责骂莽撞的鸟类,就注意到孔雀嘴里叼着的信封。   上面印着红色的标记,是朝霞的图腾。右上角粘着三枚羽毛,说明是加急的信件。   怎么回事?   韩青草眼皮一跳,有不祥的预感。   “死混蛋,怎么不早说!”   一目十行扫完信的女人跳了起来,孔雀害怕的缩在床脚,豆子大的眼睛看着主人的灵力在房间内旋转,几乎眨眼间,黑红色的衣袍就裹在了身上,灵力带起的风吹动韩青草齐齐的刘海,那双幽深的眼睛充满了怒火。   朝霞管的是情爱司,长了一双识得姻缘因果的眼睛。越仟是凡人,要看出他的因果未来,更是容易。只是她理所当然的以为,这场纵/欢该是从未纵/情过的韩青草首次开/荤,本想着借着职务之便,好歹偷窥一两分。以韩青草这个新手上路,想来也没工夫注意她的小动作,到时候还能以过来人的姿态,嘲讽她几句。   只是朝霞没想到,还没等她看热闹,越仟这因果线就变了,甚至连之前朝霞未曾关注的其他线都变了——这个少年本应该在这晚有一个孩子,可是如今这两条线全都断了。   朝霞意识到情况不妙,只得急忙通知了韩青草。   越仟身上有韩青草血脉的痕迹,要追踪他的去向要比旁人更加容易。韩青草抬手燃起咒符纸,升起的袅袅青烟引向目标人的方向,房间内金光闪过,韩青草人便消失不见了。   ——   黎明的曙光出现,那鬼仅存的阳气就扛不住了。或许是希望破灭,受了打击,又或许是出了别的变故,他就那样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留下了屋内的烂摊子。   还真是烂摊子啊。越仟嘲讽的想着。那不是你青梅竹马的孩子么,就那么放任她的尸体以如此不堪的样子横躺于床上?   身体稍微动一下都剧痛无比,可越仟还是艰难的将头转向门的方向,因为他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人的脚步声。这声音很熟悉,是深深印刻在脑海中,不会忘记,也绝对不会分辨错的声音。   只属于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的心紧绷着,这是一个巨大的赌局,他没有那样灵敏的感觉,无法感知自己身体气味的变化。于是他刻意在已经出离愤怒的鬼的心上再点了一把火,但愿女人喜欢的,鲜血的气味,能够洗刷掉他身体上耻辱的味道。   门打开了,抬脚迈入房间的女人瞪大了眼睛。   韩青草入眼就是满世界的鲜红。   鲜血流淌满地,以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为中心,四散开来。四枚碎骨钉,打入少年的四肢,将他牢牢地钉在地板上。他的身体赤/裸着,献/祭的羔羊般打开,黑红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像是妖冶的花朵。   韩青草快步走了过去,毫不在意鞋子踩在粘稠的血液上。她挥手斩断碎骨钉与地板的连接,小心翼翼的用身上的斗篷盖住少年的身体。   越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瞳孔的精神却在渐渐涣散。   “睡一觉吧”,韩青草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一个小小的咒,让少年陷入沉睡。睡梦中,总能少些痛苦。   韩青草目光凌冽,扫过床上已经僵硬的女尸,宽袖翻转,将这个房间内的空间尽数收入乾坤袖之中。   这些痕迹是要处理,但是却不是当前最紧要的事。   再次回到家中,将重伤的少年置于床上,韩青草拿出了许久未用过的莹珠与泽鼎,这是两件疗伤圣物,当年韩青草还专心于医药之道时用管的器具,如今再次使用,却是为了去除这碎骨钉——换在以前,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凶器。   碎骨钉,用在仙魔身上无关痛痒的玩意,却能在凡人身上留下残忍的创伤。若非越仟的命数已改,因喝了韩青草的血,走入了除非自我了断,否则无法死去的轮回,这四枚碎骨钉足以在打入少年身体内的瞬间要了他的命。   幸好幸好。   泽鼎拔毒,莹珠治伤。   卧室内药香四溢,却无法掩盖血腥的气味,少年昏睡中仍无法抑制的发出痛苦的喊叫。碎骨钉已经粘结上了皮肉,腐蚀筋脉骨肉的毒顺着血脉蔓延至身体各处。每一次拔出,都是极致的折磨。筋脉已断,骨骼已碎,韩青草的胸膛中烈火燃烧,她没有想到,在她的眼皮底下,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垂下眼眸,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断了他的翅膀,彻底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因愤怒而疯狂的女人萌生了这样的想法,并随着一枚枚碎骨钉的拔出而愈发滋长壮大。   一枚,粘着血肉。   两枚,浸着剧毒。   三枚,带出碎骨。   四枚,挑断筋脉。   少年已经连抽搐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皮肤呈现缺血的灰白色,上面覆满了冷汗。韩青草耐心的用纱布裹住少年四肢上的伤口,用柔软的毛巾擦拭掉他身上的污秽,雪白的毛巾染脏了一条又一条,她将其堆在一起,一把火,燃烧成灰烬。   放眼望出去,刚刚好能看到一条街道的另一侧,一栋破旧的民居燃起熊熊大火,烈焰中燃烧着的,不仅仅是家具物件,更有一人一鬼,两条灵魂。   玉石俱焚的结局,应该是被抽离了阳气,受尽了折磨和背叛的人类最后的反击。   这样也好,让纠缠不清的一对夫妻自我了断,胜过旁人贸然的插手。越泉的执念与疯狂完全的爆发出来,遭受了背叛和折磨,独占欲和复仇的意念让她对丈夫的鬼魂毫不留情。即使鬼在自知不敌后苦求哀嚎,也不能换回她一丝一毫的怜悯。   既然已经到此绝境,就让你和我一起坠入深渊吧。什么爱人,什么青梅竹马。你是我的男人,生是我的,死也只能是我的。   来自复仇深渊的火,不会波及无辜,除了那曾经属于少年的‘家’,就连紧挨着的邻居的房子都没有燃起一点火星。   不枉费韩青草提供的一点点帮助。那个女人在关键时刻还是懂的抓住机会。   在不知情的凡人看来,这火太过古怪,间杂着围观者隐约听到的,来自火焰中的男人的啼哭与女人的狂笑,一起成为流转在人口,却无法登上大雅之堂的神鬼夜谈。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甚至女律师都被挪用了越泉仅剩的阳寿死而复生,消除记忆后回归家庭,越仟才从漫长的睡眠中苏醒过来。   韩青草也是第一次错过紫香梦昙花的花期。不过还好,鬼界的花要落了,人间的花要开了。   醒来的少年拥有完美无瑕的皮肤,不仅仅是碎骨钉留下的伤口,还有往日毒打的痕迹,都在莹珠的治愈功效下消失。他仿佛新生儿般,没有伤口,没有疤痕,却也如同新生儿般,赤/裸。   越仟发现自己躺在属于韩青草的大床上,抬头可见繁复的幔帐,与赤/裸的皮肤相摩擦的是华贵的丝绸,而他的双手双脚则被细细的链子拴在了床角。   卧室的门打开了,韩青草走了进来,迎着少年包含着期待与喜悦的目光,走到他的身边。   她扯开了仅剩的丝绸,覆上了少年柔韧修长的身体。   无师自通的女人终于找到了占有少年的诀窍,在她身下辗转的少年,发出撩/人而不自知的呻/吟。双腿紧紧地夹住女人的腰,以奉献的姿势,求她深一点,再深一点。   “我爱你,只要你要我,我就永远属于你”   极致的欢愉过后,他红着眼睛宣誓。   韩青草吻掉他眼角的泪珠,唇瓣一点点吸允移动,再次捕捉住少年的嘴唇,答应了他的请求。   鸟儿甘愿折断翅膀,皈依于他的神明的/羽翼之下。蜷缩起身体,越仟满足的深呼吸,他似乎能够闻到自己的身体染上女人的味道,很香,真的很香。   ——   水魔名叫庄颜,她是今日唯一的顾客。   早就听说制香师任性古怪,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走出大门,发现自己身处破旧的、潮湿的地下室也没什么关系,来迎接她的是一只连话都不会说的禽类,也没什么关系。   上茶的是乌龟,而主人家则歪在沙发上,眉目含笑的看着身旁的少年给她泡另外一种茶——庄颜也淡定的接受了。   当韩青草提出,要水魔坐骑的尾骨时,庄颜还是觉得意外——她已经做好了钱包大出血的准备,别说金银,各色奇珍异宝她都准备了不少,只等着韩青草开口了。   “做把匕首玩玩”,韩青草轻描淡写的答复道。   当初越仟刺入女律师后脑的匕首,就是某种巨鸟的牙齿所做。不是什么珍贵的玩意,多被鬼界的小贩做成手串出售。偏巧被越仟派上了用场。   而水魔坐骑的尾骨要比巨鸟的牙齿尖锐百倍千倍不止,不仅削铁如泥,灵力高强者使用,更是可以斩魔破仙。这样的东西,被韩青草要来做把匕首,其实是大材小用。   不过庄颜敏锐的捕捉到韩青草瞥向身旁沉默少年的目光,心下了然。   水魔也是消息灵通的魔尊,她早就得知万年单身狗的韩青草身旁多了个人类少年,只是人类寿命短暂,又脆弱,旁人也只当她是一时兴趣,养着玩玩而已。   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越仟穿着竹青色斜纹长袍,垂着眉眼,一心一意的泡茶,仿佛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件事般。他的头发又长了些,刘海遮住额头,倒是遮掩了不少凌冽倔强的棱角,显得乖巧可爱了些。   动作间,少年耳畔的一点蓝光吸引了水魔的注意,她眯眼聚焦,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庄颜转而看向韩青草,发现她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那是一颗蓝宝石耳钉,依循仙魔的古礼,是女子与伴侣结亲时必要亲自与其佩戴上的信物。这耳钉既是信物,也是禁咒与束缚,戴上了这耳钉就终生无法摘下,表示这一生都归属于女方。若是更强大的禁咒,束缚的则不单单是一生一世,而是生生世世。   水魔眼力很好,她认出少年戴的就是后一种。   心里将这人类少年的重要性又提高了三个等级。   “你要知道,若想达成你的要求,必要本人亲自做材料才行”,听罢了水魔的叙述,韩青草说道。   水魔点点头,干脆利落的答道“我将他带来了”   无论长着怎样一张端庄秀丽的脸,水魔都是魔尊,行事风格不可能走得端庄平和,哪怕是对她的爱人也是如此。   更何况……还是要和她分手的爱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若是长篇,本章的内容能扩出好几倍。但是本文为短篇。 你打我呀。 ☆、第 11 章   “我教你制香怎么样?”   拿了材料,韩青草拉着越仟上了二楼,将水魔交给乌龟招待——谁知道一只不会说话的乌龟该怎么招待顾客?反正这么多年了都是这样,不用在乎细节。   “好……不过,我更喜欢管账”,越仟答道。   韩青草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出声“好,那就给你管”   见少年达成心愿很开心,韩青草凑上去,咬了一下他的脖颈,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随即又轻轻地舔了一下,搞得越仟浑身酥麻。   别看韩青草之前是个没开过/荤的万年单身狗,可这一打开了闸门,就像是脱缰的……咳咳,反正就是进步一日千里。   当然,越仟也乐意配合,他的小心思简单明了,韩青草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只要她喜欢自己,离不开自己。他从不吝惜下最大的注,赌最凶险的局。   于是两人可谓配合默契,共同选定了的宽袖长袍,穿脱容易。刚刚拐进制香室,韩青草反身将少年抵在门板上,扯开他腰间的系带,衣襟敞开,双手纵/情而上,又是好一顿揉捏品味。   好歹下面有顾客等着,老变态收敛了两分,却也将少年弄得面红耳赤,腿脚发软。强撑着替‘材料’换了衣服,才坐在一旁看韩青草制香。   这次的‘材料’就是水魔的爱人,一个气质出尘,孤高清丽的青年男子。   男子修道,走得是最正统的路子,一层一层修炼,结丹,化婴,抗雷劫,过情关。这水魔就是男子的情关。   男子是宗门最有潜质的弟子,终究是看破了情障,只是水魔生来便是魔,不存在情关情劫,这场孽缘只有男子一人走了出去。   这当然不平,凭什么我要陪你过一场情劫,你拉我入魔障,却自己抽身而退,留我一人苦守,若是纠缠留恋,就要被怪罪耽误你修道正途。   水魔是魔尊,爱的痴狂,恨也疯狂。既然你要走,总不能甩甩袖子,轻飘飘的去了。   总要留下些什么。   于是昏睡中的修道青年被换上了纯白的贴身里衣,柔滑的布料紧贴着他纤尘不染的躯体。   修道之人,要的就是圣洁干净。便是面容也是白玉雕琢般,清丽淡雅。可惜韩青草是个一心只认香气的老变态,多少年了,见过无数美人,比这修道少年美的也不计其数,在她眼里,还不如一枚香丸来的吸引人。   于是韩青草更是不可能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念头,将修道青年扔进一个大木桶中,又放进了许多别的材料,盖子一合,下面就点上了火。   和蒸包子有点像。越仟旁观,心里想着。   做完了这些,韩青草开始悠悠然的处理刚刚得来的尾骨。水魔坐骑的骨头是深蓝色的,隐隐透着黑。韩青草耐心的用工具将其打磨光滑,修改成合心意的样子,然后用红绳缠在刀柄处,绕了一圈又一圈。这红绳就是越仟断掉的姻缘线,因为这维系着人类的命运,所以本身还是非常坚固的,韩青草把它用在这里,算是废物利用了。   等缠完了红绳,韩青草用指尖一点,深蓝色的匕首就化成了一串同色的手串,珠子颗颗圆润,唯独只有一颗是斑驳的暗红色。   韩青草拉过越仟的手腕,给他套上“给你防身用”   越仟心里咯噔一下,那日不堪的记忆涌上脑海。他不是那般在乎贞/操的男子,可他怕韩青草会因此讨厌他。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女律师下手那么绝。   韩青草却没有察觉越仟的心思,只是觉得光是给他一柄无坚不摧且只听越仟使唤的匕首并不足够。往日都不放在眼里的碎骨钉成了重伤少年的凶器,凡人的身体还是太过脆弱,韩青草想着,该用什么法子给少年改善体质。   这时,木桶下的火灭了。韩青草回过神,上前掀了桶盖,待里面的水雾气散去,蜷着身子靠在里面的修道青年仍在安睡,只是洁白如玉的脸颊微微泛起粉红的色泽。   老变态好歹想起来点男女有别,自己退后两步,让越仟把青年身上的白衣扯下来,并且趁着越仟给他换衣服的功夫,将那件衣服剪碎,扔进了一个葫芦形的水晶瓶里。   韩青草从身后的柜子里找出一块指甲大小的黑色石头,砸碎后放进研钵,细细的碾成粉末。   “水魔还是心太软了”,她一边研磨一边说“修道修仙的人类,最后都会忘情,她只是要这个青年每忘记她一分,身上的灵力就减少一分,除非水魔自己主动放过他”。   韩青草摇了摇头“要是我,要不就把这人困在身边,管他修道修仙,要不就不留后路,只要前半部分的效果,最后什么主动放过就解除禁咒,这种明显是给自己留有不切实际幻想的效果,我才不要”   将解除禁咒的手段留在自己手里,不过是期待着青年能回来求她,自己好再见上他一面。这又是何必呢,要么不死不休,要么断得干干净净,这般不清不楚,犹犹豫豫,不是韩青草欣赏的手段。   但是这是顾客的要求。一般情况下韩青草不会太任性,都会按照要求达成顾客的吩咐。   最后交给水魔庄颜的就是两枚香丸,一颗下咒,一颗解咒。   赠品是一小瓶香水,凝结的就是青年的气味,加了合/欢与曼陀罗,和男子高/潮时的气味别无二致。   韩青草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商家,赠品优惠。据她刚刚了解的网络购物的知识,应该打五星好评。   是的,一直与社会脱节的老变态竟然开始紧跟时代的步伐——因为她发现网络上确实有不少人类社会的好玩意,越仟还是个凡人,许多用在仙魔身上的东西不能给他用,于是网络购物就成了个好方法。   看看衣柜里堆得各式各样的衣服,就可见一斑。   送走了水魔,韩青草看着天色尚早,就招呼越仟换衣服出门。   ——   韩青草是在鬼界留下恶劣名声的老变态,虽说已经安分守己了好多年,可本质上任性又斤斤计较的性格是不会变的。更何况这次还是从这里泄露了秘密,给越仟惹来了麻烦。不上门给这群小兔崽子一点教训,是不是都要忘了她的存在了?   贩卖消息的地方自然不能摆在明面上,特别是这些明显是从‘内部’搞来的消息。韩青草带着越仟在鬼界穿行,七拐八拐,在两栋高耸入云的建筑之间,找到了一片黑色木板搭成的简易板房。虽然看起来杂乱破旧,可却是熙熙攘攘,各色妖魔仙鬼都有。   消息,从来都不缺市场。   韩青草不耐烦与他们周旋,一个火球就打了出去,在木房子的上空炸开金红色的光波,刹那间,就像是施了法咒一般,吵闹喧嚣的交易点顿时安静下来,惊恐的看着站在入口处,一身凌冽气息的女人。   天啊,这个老祖宗怎么跑这里来了?还把鬼火给放出来了?不是要再烧一次鬼界吧!   安静如鸡的商贩顾客都在心里哀嚎。   “谁卖了关于他的消息,给我站出来,别让我费力气”,韩青草拽了一下身旁的越仟,给所有的消息贩子们示意。   哈?不是吧,谁不开眼敢惹上她的人啊!   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越仟的身上。他们大多都已经知道韩青草身旁多了个少年,只是没见过人,如今看这架势,韩青草就是给这少年报仇来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把这老祖宗护着的小祖宗的样子记清楚了,省的哪天不注意大祸临头。   众人心里这样想着,一时间没有人答话。韩青草却已经不耐烦了,刚要出手,就见一道银色的光影飞速的向反方向飞去。因为这颜色几乎和天空融合在一起,在场的许多人都未注意到。韩青草当即抛出一张罗网,浅金色的丝线越变越大,转瞬间就把银色的光影紧紧地拢住,任凭里面的家伙如何挣扎,都破不开束缚。   韩青草仔细看过去,因为被罗网的禁咒而逼出了原形,里面还在挣扎的家伙竟然是一只蛇妖。   蛇性本淫,所以朝霞的管辖下确实有不少蛇为她做事。更何况越仟还是个凡人,想要得到他的消息就更容易了。   恰好这条银蛇韩青草还认识,稍微回忆一下,她就想到控制那女律师的□□是从哪里得来的了。衣袖轻抖,将银蛇收起,韩青草带着越仟在众人的注目下离开。   然后去了另一个地方。   “这银蛇出卖内部消息本来就是违反了法条,我会把她交给朝霞,那老不正经做事很严格公正,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韩青草一边走,一边与越仟说道。   至于在交给朝霞前,她要做些什么……哈哈,又有谁知道呢。   越仟点点头,没有丝毫不满意。他本来就没存着怪罪出卖消息人的心思,今天韩青草还特意带着他前来抓人,替他出头,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说话间,两人又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二层别院。虽然也是建在街角不起眼处,可却比刚才灰蒙蒙的木板房漂亮多了。房子的窗台上摆着鲜花,门口立着粉红色的、不知名的雕塑,一阵阵甜腻的香味从里面传来。   韩青草不满的抽了抽鼻子,真难闻。   于是她凑近了越仟的脖颈,深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抬脚踹开了大门“秋蛇,出来”   乒铃乓啷,就听二楼一阵乱响,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过了一阵,才有一个穿着橘色长袖T恤的妖怪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扬起一片尘埃。   她哀嚎着揉了揉屁股,随即反应过来韩青草还在场,急忙挂着谄媚的笑,扶着楼梯扶手站了起来。   “大、大人,找小的有什么事……”   韩青草把银蛇拎出来给她看了看,秋蛇的脸色立刻变了,两股战战,几乎想要给她跪下“大、大人,我……我是无辜的……她做了什么,我是真不知道啊……”   秋蛇没说谎,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能让这个作天作地的老祖宗拎着银蛇找上门,想来是她提供给银蛇的那些‘玩意’惹到了韩青草。   MDZZ,银蛇你害死我了!   韩青草点点头,她当然知道秋蛇没那个本事,不过谁让她心情不爽呢。就连那个被无辜牵连的女律师都要每晚承受一次匕首入脑般的头痛感,这群抗造又提供了工具的妖精们怎么可能轻易地逃脱惩罚?   锱铢必较的老变态二话不说把秋蛇也给塞进了罗网里。   环顾店里一圈,韩青草发现了许多有趣的玩意,于是她厚颜无耻的把所有的东西一起收进了乾坤袖里——留着以后慢慢玩,就当是给秋蛇减刑的利息了。   最后韩青草只留了一样东西在手里,是一个白玉做的柱体,紧连着一段复杂的皮绳。老变态挑了挑眉毛,不怀好意的看向了身旁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过无数次自己是清水文写手,一点都没错(握拳) ☆、第 12 章   鬼街人人闻之色变的老变态又折腾了一把,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顾客如云,消息灵通的千丈楼自然不例外。   只是看门的童子前脚刚刚和别人磕完了八卦,后脚就看到八卦的中心人物出现在了千丈楼的门口。   怀里还半搂着那个少年。   到饭点了,当然要来吃完饭。韩青草理所当然的想着。   童子和见了鬼一样,差点崴一脚,幸好多年招待客人的经验让他稳住了阵脚,装作泰然自若的样子给韩青草和越仟领路。   因为心里紧张,童子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身后已经满脸通红,额角出汗的少年每走一步都是十分煎熬的模样。   终于到了包间,前脚童子出去带上门,后脚越仟就摔在了地面的软垫上。   “要我帮你取出来么?”,韩青草蹲下身子,恶劣的笑道。   越仟勉强压住脱口而出的呻/吟,也不答话,身处两条手臂,紧紧地搂住韩青草的脖子,将自己的嘴唇献上去,让她感知自己身体的热度。   投怀送抱的身体灼热,颤抖,香气扑鼻。韩青草很满意,她慢条斯理的享受熟透的果实,等待果实足够甜美,才大发慈悲,除去他身下的异物和束缚。   这顿饭韩青草吃的很开心,甚至在离开时给了大笔的小费。   看门的童子只想着把老祖宗伺候好就万事大吉,也没心思琢磨,为什么只不过吃了顿饭,少年就要被抱着出去了。   吃完饭,此行的目的还没结束。韩青草抱着越仟,登上了一座铁塔。这铁塔是仿人间的知名旅游景点建造的,可谓还没投胎转世的建筑师鬼们的无聊作品。鬼界还有不少这样的建筑,可独独这一座,能够在顶层俯瞰鬼界的全貌。   蜿蜒的琉璃河,热闹喧嚣的十里鬼街,阴森幽暗的不名山,高耸巍峨的鬼门关。   鬼门关旁是黄泉,桥上守着熬汤的孟婆,牛头与马面只管本国的鬼魂,要是金发碧眼的鬼,就要踹给长着白翅膀或者黑翅膀的家伙处理。   毕竟语言不通是大难题。而且本国的工作已经非常繁重了,牛头马面也没有学好外语,进一步扩展事业版图的上进心。   “你看那边”,韩青草给越仟指向琉璃河的方向,远处的河岸两旁,无数的红色灯笼缓缓飘上天空,橙红色的火焰若隐若现,像是无数被放飞自由的萤火虫,向着高远的前方飞去。   下面河水荡漾的琉璃河,将这浪漫瑰丽的美景清清楚楚的映入河面,只有当船桨波荡水纹,才能打破流光溢彩的幻象。   真美啊,鬼界美丽的不仅仅是紫香梦昙,还有许许多多越仟从未见过的或壮丽、或诡谲、或浪漫的景致。   “怎么样,漂亮吧”,韩青草不无得意的说道。虽然这景致她看过了无数次,可少年脸上震惊又喜悦的表情还是讨好了她。   “人间也好,鬼界也罢,对于这大千世界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除了人鬼仙魔,六道轮回,还有许许多多混沌与未知,人类啊……实在是太过渺小,也太过脆弱了”   韩青草不属于人类,可也不是仙魔精怪,她就是那不好言说与定义的混沌,模糊了界限的存在。就因为这样,所以才不爱遵守规则,也不用遵守规则,肆意妄为,也没人敢管,没人管得到。   偏偏她相中的是脆弱的人类。随便碰一碰就会受伤的人类。   韩青草有点苦恼,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于是她凑近越仟的耳畔,压低声线诱惑道“怎么样,做人多没意思,要不要彻底改了你的血肉筋骨,这样上天入地,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能够伤到你”   越仟扭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他不怕受伤,反正他也死不了。改了血肉筋骨么?听起来,并不怎么吸引人。   接下来的几日,韩青草除了‘教育’了下银蛇,将她送去朝霞那里,就是‘玩/弄’秋蛇玩的不亦乐乎。   秋蛇苦不堪言,虽说老祖宗对她术业有专攻的事业感兴趣她也很高兴,可每次都让她亲自示范讲解东西该怎么用就没那么开心了。   好歹她也是一条雌蛇,将雄性用的东西放在她身上合适么?再说、再说……她也没那零件啊!   “没有你就变一个出来”,韩青草托着下巴,无精打采的说“不是说雄蛇天赋异禀么,我也没让你变个性,只是化人形时稍微改动一下而已”   好好好,您大佬,说什么都对。秋蛇生无可恋的想着。   为何韩青草会如此百无聊赖?因为终于被允许可以独自出门的越仟报了个驾校,决定按照之前韩青草吩咐的,学会开车。   其、其实也不用啊……韩青草心里反悔,当时还没把两人伴侣的身份定下来,老变态下意识的就想和少年多相处一会,才会选择普通的交通工具。现在人都是她的了,她想怎么腻歪就怎么腻歪,何必用这种又慢气味又不好闻的方式找罪受啊。   不过韩青草可不好意思与越仟直说,还要一脸赞许外加鼓励的送少年出门。   ——   越仟所在的城市并不算大,出名的驾校也就那么一两所。   传说中的‘把车开进沟里教练仍微笑以对’的优质服务,这里可没有。   其实如果想办个驾照,总有个投机取巧的方法。不过越仟是真的想学会开车,就按时按点的到驾校报道。   天气已经挺暖和了,即使是在外面也不会觉得冷。越仟来的稍微早了点,于是找了张塑料凳子坐在旁边,看着前面的学员练车。   场地里有一股汽车机油的味道,越仟知道,韩青草不喜欢这个味,他倒是觉得还好。以前他还念书的时候,因为没钱,所以经常吃不上午饭或者晚饭。那时饿坏了,就连汽车尾气都能闻出一股食物的香味。   眼看着前面的学员开着车转了回来,越仟想着该轮到自己了,就看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女的穿着驾校统一的制服,应该是教练,而男的穿着素雅,却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男的下了车,甩手给了女教练一巴掌“滚!”   教练似乎也没想到男人会打她,顿时脸色就不好了,伸手想拽男人的胳膊,却被男人躲了过去,一边躲,一边大喊“经理呢?我要投诉这个人!”   本来只是围观看热闹的人发现事情不对,急忙围了上去。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事情并没有平息,反而越闹越大,男人的表情也越来越糟糕。   女教练看己方人多势众,眉目间也多了几分得意自信之色,表情轻浮的说了句什么,男人气的涨红了脸,怒视围观的其他驾校成员,甩手就要走。   经理上前想拦。驾校都是多是女教练,而男人也就二十多岁,面庞还有两分稚嫩,看起来也不是干过体力活的样子,见着这么多女人围住他,也开始慌了。   这时越仟冲着他们喊了一句“我要报警了”   众人扭过头去,果然看他手里举着手机,手指就按在接通键上。   驾校的这群人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却不是真的想惹出大乱子,看着越仟要报警,当即就有几个要退缩了。男人抓住机会,从他们的包围中冲了出来,跑到越仟身边,抓住了他的衣袖。   越仟冲着驾校经理点了点头“今天临时有事,我们改个时间吧”   驾校经理尴尬的冲着他笑了笑,转看向越仟身边的男人时,竟然面露哀求与愁苦之色。   当两人离开了驾校,男人才松了口气。他松开越仟的袖子,感激的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当初我上网查了这家驾校的风评不错,才来这里学车的,没想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说的事情,男人停住了话头。   越仟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对男人和女教练的冲突并不感兴趣,不过出了今天的事情,他也不准备在这里学车了。   算了,把学费退了,换一家吧。   年轻男人看着越仟的侧脸,微微皱眉,似乎在回忆什么,忽然眼前一亮,惊喜的喊道“越仟,你是越仟对不对?”   发现越仟并没有想起他是谁,年轻男人只能自报姓名“我是夏莲啊,高中时候,我们是同桌呀”   越仟仔细的看了看男人的脸,才恍惚从眉目中看到了记忆中残存的一丝影子。   变化真的很大。   即使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可越仟还记得高中时他的同桌是一个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眼镜,羞怯胆小的像是只小兔子般的男孩。   可眼前的男人虽然仍保持着几分纯然,但他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笑起来如阳春三月的桃花,娇柔明媚中交织着浪漫妩媚的风情。   是那种被保护的很好,天真烂漫,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样子。   “好久没见了,确实没有认出来”,越仟说道。   见到老同学,夏莲很开心,拉着越仟去咖啡馆叙旧,并且一股脑把刚才的冲突说了出来。   “我和你说,千万不要再来这里学车了,刚才那个教练……”,夏莲难以启齿的顿了顿,可还是怕老同学遇到麻烦,还是说了出来“那个教练她在车上对我动手动脚,还威胁我,要是闹开了对我的名声不好”   总是有这样的人,明明是自己犯了错,还得意洋洋的因为拿住了受害者的把柄。   “不过我还是冲动了,她们那么多人,要是真动起手,我肯定会吃亏”,夏莲心有余悸的说道。   越仟想着刚才那个经理的反应,估计她们还是不敢动手的。   “不说这个了,越仟,这些年你过得……啊,宝贝,这边,这边”   夏莲挥手,向着站在咖啡馆门口的一个小豆丁打招呼。   小豆丁也就三四岁的样子,五官精致可爱,她穿着可爱的动物小衣服,欢快的扑到夏莲的怀里“爸比” ☆、第 13 章   夏莲说,自己刚刚念完高中就嫁给了现在的妻主,生下了轩辕彩——也就是眼前这个可爱的仿若小天使的小女孩。   轩辕彩乖巧的坐在夏莲的怀里,拿着一个小叉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小蛋糕。小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可是用餐礼仪非常好,更不会吃的满脸都是。自从她进来,夏莲的视线就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虽然还在和越仟聊天,但是明显注意力已经分散开来。   虽然越仟不是个对小孩有多柔软心思的人,但也能理解做家长的心情。夏莲很明显是那种以家庭为重的男子,聊着聊着,话题也转移到了孩子的身上。   “宝贝一直都很乖巧懂事,不用我操什么心”,夏莲一脸幸福的说“我是一个很迷糊的人,还好妻主没有嫌弃我”   轩辕彩刚刚塞了一口蛋糕进嘴里,听到夏莲这么说,急忙咽下蛋糕说道“我爱爸比,谁都不可以嫌弃爸比”   夏莲笑着亲了轩辕彩一下“好,宝贝,爸比也爱你们”   安抚好了小豆丁,夏莲继续和越仟说道“你呢?我妻主认识很多很优秀的女士,需不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他看着越仟手上没有戒指,再加上对这个老同桌曾经的记忆,判断出越仟还是单身的结论。   越仟摇了摇头“不了,谢谢。我现在过得很好”   夏莲歪了歪头“你有女朋友了?”   越仟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夏莲只当越仟默认了,随即笑了起来。他是真心为老同学找到幸福感到高兴。   两人又聊了一会,夏莲在打听到越仟和‘女朋友’已经同居后,一直催促着越仟尽快和她结婚。   在他看来,同居若是不结婚,对男子是非常吃亏的。而若两人恋爱太久而没有踏入婚姻殿堂,未来也是非常危险的。   越仟从来没有渴望过婚姻,他也从不信服婚姻的效力,不过夏莲也是出于好心,而越仟几乎从未接受过来自他人的善意,所以即使不认同,他也不会反驳。   “爸比,我想回家,吃牛排,你做的”,轩辕彩忽然抓住夏莲的衣服,奶声奶气的说。   “宝贝,饿了么?”,夏莲立刻又被转移了注意力,看着轩辕彩渴望的看着他,当即决定以孩子为重。   夏莲与越仟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人买单后就往外走。刚刚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门外一个穿着藏青色高定西服的女人勾唇而笑,迎了上来。   “妻主”,夏莲惊喜的说“你怎么过来了?”   “我把上午的会调开了,特意来接你——要不你以为这个小鬼是自己过来的么?”,女人拍了拍轩辕彩的脑袋,却被小豆丁撇着嘴躲开了。   “对哦”,夏莲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随即介绍到“妻主,这是我的高中同桌越仟,今天我在驾校遇到了麻烦,多亏他帮我解了围。越仟,这是我的妻主轩辕痕”   女人这才看向越仟,风度翩翩的伸出手“你好,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轩辕痕是相貌极好的女人,眼角上挑,有一丝丝凌厉与魅惑。周身气势不凡,应该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场。   这座小城竟然还藏得下这么一位大神。   越仟礼貌性的和她握了下手,便收了回去。虽然轩辕痕表现毫无破绽,可越仟就是能敏感的感觉到,这个女人并不喜欢他。   或者,还能再加上那个看起来一派天真,实际非常早熟的小女孩,也并不喜欢他。   这种奇怪的敌意,让越仟有些纳闷。   ——   韩青草喜欢越仟身上的味道,特别是在他们结合,快/感冲上顶端时,那种暧昧且危险的味道。   两人都是直觉系动物,没有特别的技巧,横冲直撞,仿佛野兽一般探索身体的秘密。他们纠缠着对方的唇舌,揉捏着手上的皮肤,女人的头颅转而架在少年的颈侧,那漂亮的曲线处,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她张口便咬,少年的肌肉蓦地收缩紧绷,有点硌牙,可是血腥味还是充斥了满口。   好甜。她用舌尖轻柔的舔了舔,紧贴着的肌肤在安抚下放松,韩青草上移,回味了一番入口的滋味,有一下没一下的吸允少年粉红色的耳垂。   越仟耐不住这种不轻不重的折磨,他扭过头,在女人稍显惊讶的眼神中,再次扑入她的怀里,咬住她的唇瓣。   双腿渴望的夹住她的身体,火热摩擦着她,无声的诉说着请求。   来吧,请占有我吧,皮肉是你的,血液也是你的,我是你的。   而你,能不能是我的。   日上三竿,懒洋洋的女主人才打着哈欠,走到门外的信箱里取信。   就像是人类想要逛个外网,还要搞个VPN,他们这群老家伙想要联系,也要考虑跨地域的障碍。   不是说现代的科技手段不好使,只是总有那么几个,像是以前的韩青草一样,保持着旧有的习惯。   而且因为老变态多年来古板的习性深入人心,大家都习惯了,想要上门拜访,还是要恭恭敬敬的递上帖子。   朝霞却不属于任何一种。若是她有急事找韩青草,上次那样的加急信是最快的选择。而若不是急事,都是她口述,她的手下负责书写发送。   当官就是好,都把那个老不正经懒成什么样子了。   韩青草心里吐槽着,撕开了朝霞寄来的信封。   两张金灿灿的请柬掉了出来,上面分别写着韩青草和越仟的名字。   什么东西?   韩青草疑惑的打开,里面是用精巧的压缩术誊写的商品清单。   海洋,永远是宝藏最丰富的地方。碧海三年一度的拍卖会,即将召开。   怪不得老不正经要给她寄请柬,碧海呀……那个叫汝鱼的儒艮,本就是碧海的么。   啧啧,汝鱼,汝鱼。还真是个勾人的名字呢。   既然老不正经都把请柬送上门了,不去白不去。   ——   只要走韩青草设立在地下室的那道门,想到任何人鬼仙魔的地界都不费时。   老变态在家里腻腻歪歪,给自己的少年挑了半天的衣服,才在拍卖会快开始的时候到了地方。   越仟抬头,看着这个有几层楼高的大贝壳,惊叹不已。又忍不住猜测,若是从这贝里养出的珍珠,又该是怎样的大小。   韩青草笑着拍了拍少年的头“别猜了,这不是真的。只是碧海里的长老硬撑面子,变出的样子”   哦,这样啊。   越仟收回目光,觉得金灿灿的财富瞬间消失,失望。   韩青草看着少年脸上表情变换,心里觉得有趣,以前虽有察觉,可真没想到,自己的少年还真是个财迷呢。   财大气粗的老变态骄傲的挺了挺胸膛,觉得自己在少年眼中,一定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拍卖会的场所就在这大贝壳里。虽说是三年才有一次的盛会,来凑热闹的也不少,可主办方却把环境搞得非常清雅,并没有越仟想象中的人头攒动,嬉闹喧嚣的场面。   蓝水晶楼梯旋转而上,四处装点着漂亮的红珊瑚与各色水草。身着水蓝色制服的各种鱼精尽职尽责的为客人服务。   韩青草交了请柬,就被一条‘壮硕’的鲨鱼精领到了高规格的包厢,里面布置的与高档星级酒店没什么区别,只是房间中央的一面墙上,铺着一块巨型的水幕,清清楚楚的显示着拍卖会场的一切。   韩青草摇摇头“以前碧海拍卖会的布置可比这好看多了,不过几年前碧海近岸的地方发现了石油,他们这些鱼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了。再加上新换的长老会大多喝了点洋墨水,喜欢搞现代化的一套,反倒把这里搞得不伦不类的”   越仟也没见过以前碧海拍卖会的盛况,也无从比较,不过也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   “我倒觉得现在这里挺方便的,至少不像以前,搞得和花楼似的”,一个严肃沉稳的声音由门口传来。   朝霞板着脸,将小费给了服务生,大步走到韩青草身边坐下,并礼貌性的对越仟点了点头。   上次因为朝霞手下出了纰漏,害的越仟遭了大罪,为这事,朝霞还特意向越仟赔了大礼,表示歉意。   并且,严肃的处置了银蛇——即使这家伙被送到朝霞手里的时候,已经半死不活,看到朝霞,甚至感动的痛哭流涕,表示愿意接受朝霞的任何处置,一定要改过自新,好好做蛇。   只要她能把自己从韩青草身边带走。   “你以前不最喜欢这里的表演么?”,韩青草挑着眉毛,不屑的说“花名远扬的老不正经,就不用装作禁/欲的老古板了吧”   明明当初相中汝鱼,就是在这里看了人家跳的开场舞。现在倒好,因为追不到鱼,干脆连以前最喜欢的作乐方式都嫌弃了?   提起这事,朝霞额角又绷起了青筋,咬牙切齿的说“汝鱼要买女人”   “噗——”   韩青草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买女人?哈哈哈哈,我说朝霞上仙,你不是他的入幕之宾么?怎么,在情/爱司作威作福多年的老不正经,竟然无法满足他么?你这么多年的花名是怎么传出来的?”   儒艮,鲛人,人鱼,都是近亲或者同族,以前他们以歌声为饵,吸引来往海面上的船只,将船上的水手拖入水中,以攫取她们的阳气进行修炼。   后来人世壮大,这些存在于传说中的精怪只能隐匿于暗处,想要再修炼,也不能如以前那般,肆意夺取生命。   不过既然能让外国的童话大师写出美人鱼的故事,他们的样貌必然不差。所以他们就以美貌为诱饵,吸引贪恋美色的女人自己上门。   当然,若是赶上了合适的机会——比如说像是今日的拍卖会,以合法的手段买几个女人回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韩青草越来越觉得汝鱼有趣了。   儒艮想要修炼,必然离不开女人。可与凡人相比,身为上仙的朝霞绝不可能存在被榨干的可能。   为什么这条鱼就看不上她呢?   难不成朝霞真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所谓的花名远扬都是虚的?才让身为老司机的汝鱼看不上她?   想到这里,韩青草的目光忍不住的往自己好友的身下瞟了过去。 ☆、第 14 章   拍卖会开始,先是由主办方的代表,碧海长老会一员致辞,随后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朝霞对拍卖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抢在汝鱼的前面,把所有威胁的女人都给买回来。   对外宣称的理由她都想好了——喜欢制香的老变态需要原料,身为好友的她愿意送点小礼物。   这样就可以维持她伟光正(?)的形象不动摇。   韩青草对于朝霞的幼稚举动不置可否,她不介意老不正经借着她的名头做事,反正她也确实需要买点新的材料。   既然她的少年对于重换一副身体如此抗拒,她就只能麻烦一点,看看用什么丹药能够将人类那脆弱的身体改良的无坚不摧一点。   于是他们的这个包厢就成为了最奇怪的买家。   来到这里参加拍卖会的,都希望能够拍得奇珍异宝,像是开场时就推上来的灵石、仙草、奇兽,虽说也不乏罕见的珍品,可总归是用来热场子的,除了真有需要的买上一两件,大多都是被不懂行又没钱的小鱼小虾买来过过瘾。   真正有趣的东西在后面。通过碧海分发的拍卖会宣传册,就能清楚的了解此次拍卖会都有什么珍宝,像是什么蕴藏上古浩瀚之气的玉鼎,或者西天炼火中粹出的晶石之类,都是财大气粗的买家摩拳擦掌想要入手的宝贝。   可坐在上等的包间的韩青草和朝霞,一个是牟足了劲,将所有灵力和效力只能排为中等的灵石和仙草扫荡一空,另一个则盯紧了所有拍卖物里性别为女/母/雌的生物,有一个是一个,全给买了。   韩青草觉得和朝霞相比,自己是个非常理智的购物者——虽说其他人可能无法理解。人类的身体太过脆弱,若是用灵力效能太过强大的灵□□草,只会经受不住,所以中等的水平刚刚好。可是这就有点尴尬了。韩青草虽然是个‘富可流油的地主婆’,可收藏的东西不是上好,就是最好。   MD连个稍微有点瑕疵的东西都找不出来,真是奇怪的烦恼呢。   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途径可以买到,不过谁让刚刚好,她刚想到这个方法,后脚朝霞就送了请柬呢。   等这两个好友将热场子的东西买个精光,拍卖会终于开始上好东西了。   第一件是对玲珑环,修炼魔道的人用的法器。   第二件是某种异兽的蛋,并不知道能从中唤出什么样的巨兽,赌的就是运气和眼力。   第三件是破玉丹,能够帮助抗九九天雷。   第四件是……   朝霞看的无趣,翻了翻宣传手册,发现后面也没有可以作为她的疑似情敌存在的拍卖品,打了个哈欠,想要退场。   “怎么,想去找你的鱼啊?”,韩青草笑眯眯的看着朝霞“在这之前,需不需要我给你点补充‘精力’的熏香?保证你生龙活虎!”   被怀疑能力的朝霞上仙恶狠狠的瞪了韩青草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我日子过得挺好的”,韩青草伸胳膊,把身旁的少年一搂,得意洋洋的说。   “你稍微克制点,气味是会相互沾染的”,朝霞禁禁鼻子,嫌弃的说“好好一个男孩,全被你糟蹋了”   越仟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的,听到朝霞的话,他忍不住抬起眼眸,投以惊喜的一瞥。   是……味道变了么?   是变成她的味道了么?   这样真好呢。   等着朝霞离开了包厢,韩青草指着面前的水幕,仿佛一个暴发户一般,得意洋洋的说“有什么喜欢的,我都买给你!”   越仟忍不住笑了起来,唇角上勾,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是独属于少年的干净的光亮。   他不是那种靓丽的长相,可韩青草就是觉得很好看。就是散尽千金博美人一笑,也是值得的。   拍卖会要持续整整三天的时间,因此主办方做了充足的准备。就如同在五星宾馆一般,客人既可以点餐在房间里吃,也可以去专门的餐厅用餐。   考虑到越仟是第一次来这里,点桑还是决定带他到处转一转。   餐厅在顶层,从外面看是与白色的贝壳融为一体,可是在内部,屋顶却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碧蓝的海水,与飘来荡去的小鱼。   碧海的世界也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什么‘我们同为海洋生物,所以不能吃’的说法。于是在菜单里,能够看到各种丰富的海鲜料理。   韩青草会吃且胃口好,若是她不喜欢吃的东西不一定难吃,但若是她喜欢吃的东西,一定好吃。   而越仟对海螺有着轻微的过敏,只能对看起来就很诱人的烧海螺敬而远之。   在他们不远处布置着另外一张桌子,上面的菜色已经上齐,主人才姗姗来迟。本来越仟是不会对旁人产生兴趣的,只是来人对服务生说话的语气着实不算客气,倒不是遣词造句有问题,只是大人的语调里有着难以忽视的优越感,而小孩子的稚嫩嗓音配合着冷淡成熟的话语,也十分违和。   于是就下意识的瞥了一眼。   唔,有点眼熟。那不是夏莲的妻主和孩子,轩辕痕和轩辕彩么?   他记得夏莲和他说,轩辕痕是做房地产生意来着。   那对母女并没有注意到越仟,而是在服务生诚惶诚恐的服侍下落座,像是贵族一般,享用他们的美食。   注意到越仟的分神,韩青草也抬眼看了过去,分辨出是谁后,呲笑一声,继续闷头吃饭了。   ——   韩青草只在这里待了一天半就回去了,朝霞自从离开后,就再未露过面。韩青草猜测,这个老不正经的肯定在缠着那条鱼,究竟能不能取得进展,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看韩青草的表情,幸灾乐祸多于同情,可能是没盼着朝霞点好。   越仟回去就上了驾校的官网,办理了退款。虽说想要再找个驾校学开车,不过最终被韩青草拦了下来。   老变态着重阐述了自己有比汽车更好的交通方式,但是并没有解释为何上次还要和越仟一起打车。而越仟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想,既然韩青草都这么说了,就正好可以省一笔钱了。   在发现越仟的兴趣点果然是在铜臭而非芬芳后,韩青草也就没有再进行教授越仟如何制香的课程。   当然打下手的工作,越仟还是逃不掉的。   韩青草的账目采用的是古老的记账方法,她对复式记账法没兴趣,也用不到。从上门求制香的顾客那里得来了什么报酬,不过随意的往仓库里一扔了事。直到后来养了乌龟,才让它往账册上记上两笔。   越仟却喜欢看账册上的数字,物品的清单,这让他有一种小孩子收集糖果的喜悦。这种爱好的来源无法具体考证,他也不是贪财吝啬,只是喜欢。   而且将接触的范围又扩大了一步,在韩青草的生活中影响的力度又增强了一点,这些进步都让越仟感到满意。   他知道与韩青草相比,他只是脆弱无能的人类,用通俗的眼光来看,他不够漂亮,不够聪明,不够可爱,但是从他掌握了韩青草对气味与血液的喜好后,越仟有了信心和野心。   只要是韩青草喜欢的,他就给。她噬香,他就给她气味,她爱血,他就让她采血。她要身体,他就自投罗网,甘愿折断翅膀。   从她救了他开始,就给他打开了一扇门。是韩青草放任了他的野心。他痴迷到疯狂,所以野心无法控制的滋长壮大。   他要永永远远陪在她身边,他要她离不开他,他要……她喜欢他,爱上他。   饭要慢慢吃,目标要一点点达成。每一点小小的进步都足够让他欢欣鼓舞,他不着急,不失望,不沮丧,但是绝对不会放弃。   也许她现在开始喜欢他了,但是还远远不够。他要彻底侵入她的生活,占据她的内心。   要不成功,要不死。越仟有赌博的勇气,有玉石俱焚的准备。随时都有。   说到底,他继承了来自于父母所有的偏执,顽固,冷漠,霸道和自私,已经疯狂。   ——   几日后,韩青草几乎从未使用过的手机接收到了来自夏莲的短信,原来是高中校庆,邀请他一起回校参加庆典。   也许在这个天真的男人眼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理所当然的邀请刚刚见面的老同桌,理所当然的认为越仟会喜欢参加校庆活动。   可是越仟却有些不理解,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同桌和自己一样,属于校园里最容易被忽视,也最容易被欺负的一群人。   他们懦弱,沉默,而且还不好看。无论是女同学还是男同学,都不喜欢他们。   夏莲更是小可怜中的小可怜。   这样的校庆,有什么参加的意义呢?   夏莲给出了解释,是他的妻主强烈建议他参加的,并且表示她和孩子都会陪他一起去。   这下子就说得通了,那个走霸道总裁风的女人肯定是为了给夏莲找场子,彻底打脸曾经看不起夏莲的人。   这也算是霸道总裁文里的常见套路了。   一个多金优雅的妻主,一个聪慧可爱的孩子,还有改头换面,穿着名牌,气质高贵,面容美丽的男主角。   配合着其他不起眼的男配角咬牙切齿的嫉妒,与色令智昏的女配角的后悔不迭食用,味道更佳。   而他大概就是帮助宣扬一家三口有多幸福的闺蜜好友的角色吧。   越仟抬眼看了下歪在软榻上,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晒太阳的韩青草,二话不说回绝了夏莲的邀请。   有那个时间,不如多待她身边划算。   开始自学金融课程的越仟心满意足的算了这笔账。 作者有话要说:  我挺喜欢越仟的,他很主动,也非常勇敢。并不是站在原地等待别人施舍的小可怜。 ☆、第 15 章   虽说因为越仟拒绝了邀请,夏莲有一些失望,但他总归是一个温柔体贴的青年,想到高中时的经历对于越仟来说可能并不算美好,他不禁感到愧疚,并且批评自己做事不过脑子,没有考虑到越仟的感受。   不过她的妻主和孩子可不会让她们共同的心肝宝贝难受太久的。夏莲只是稍微皱了下眉头,这一大一小立刻抛弃了对立争宠的立场,上前哄夏莲高兴了。   夏莲很自然的也被哄高兴了,把之前因为越仟而产生的一点小小的自责感抛到了一边。   只是轩辕彩和轩辕痕暗地里对视了一眼,把总是占据夏莲注意力,还让夏莲不高兴的越仟列入了黑名单。   莲儿/爸比只注意我就够了,不需要别人。   高中庆典那天,轩辕痕、夏莲、轩辕彩一家的出现确实成了爆炸性新闻,所有轩辕痕和轩辕彩预想的桥段都上演了。夏莲虽然说不清为什么,可还是感到很开心。至于轩辕母女,则对这次霸气侧漏的效果十分满意。   上次骚/扰夏莲的那个驾校也传来了倒闭的消息,夏莲只是听了一耳朵,觉得解气,也就没再详细追究。他也不会去深思,为什么在本地可谓是排名第一的驾校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关门大吉,更不会思考,为什么那个教练会明知道他是有钱有背景的富家主夫的情况下还会骚扰他,更不会追问,那天经理最后投向他的绝望而又恐惧的眼神究竟是怎么回事。   反正夏莲学车的计划就如同越仟一样夭折了,轩辕痕安抚性的告诉夏莲,家里的司机足够用,而且驾驶技术很好,保证安全。而轩辕彩则撒娇保证,等她长大了,就负责天天给夏莲开车。   面对这样体贴的妻主和女儿,夏莲关于当初想要自己掌握方向盘,四处转转的愿望也就被搁置到了角落里,等待落满灰尘。   ——   韩青草在碧海狂扫一堆材料后,终于重操旧业,决定炼炼丹,制制药,改善改善自家少年的脆皮体质。   于是整日泡在制香室里不愿出来。   她爱香的毛病一点没改,更何况还是要入口的东西,怎么能留着一股子难闻的药味呢,对吧。   龟毛的韩青草可是下足了功夫,精益求精。要是让以前向她求药,并且被味道恶心的要死,几乎难以下咽的鬼怪们知道,不知要作何表情才好。   “吃了这个……会改变体质?”,越仟一边斟茶,一边问。   “那是自然,金刚不坏之身都没问题”,韩青草头也不抬的答道。   “那……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味道留下?”,少年颇为忐忑。   “嗯?当然不会,我做出来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怎么可能会不好闻?”,韩青草完全忽略掉了以前的黑历史。   越仟抿了抿唇,他不是说不好闻的味道,而是其他的,多余的味道,他都不想要。   若是气味变了,韩青草不喜欢他了,该怎么办。   与被她舍弃相比,受伤流血,都算不了什么。   不过……   越仟退回到一旁的木椅上,双手端放于膝盖,仿佛令行禁止的士兵,一板一眼的。   他在思考另外一种可能性。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都不够韩青草将药炉烧热,越仟就有了新的主意。   但是似乎还少一个契机。   胳膊忽然放到桌面上,手指在被调成静音的手机旁敲了敲,越仟终于把它拿了起来。   里面有一条还未回复的短信息,来自夏莲。   少年深褐色的眼眸扫过手机上的短信内容,瞳孔微微放大,刹那间的惊诧后,回复了他的短信。   “怎么了?”,韩青草注意到少年的沉默,顺口问了一句。   “夏莲——我那个高中的同桌,约我明天去逛街”,越仟按上锁屏,神态自若的回答。   “逛街?”,韩青草这次是真觉得有点奇怪了,怎么都觉得这个行为和越仟搭不上边,别说他和那个夏莲本身就不熟,就逛街消费的行为,就不太符合越仟整日捧着账本的人设吧。   “我答应了”,越仟仿佛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想找人聊聊天”   聊聊天?   闺蜜那种,手挽手,逛街挑衣服喝奶茶吃冰淇淋的那种?   韩青草觉得世界魔幻了。   虽然她本身就处在一个对普通人类而言非常魔幻的世界。   韩青草瞥了一眼越仟挂在手腕上的蓝色珠串,还是点点头“那就去吧”   反正人是她的,走到哪里她都找得到。   ——   两人约在这里最大的商场,夏莲是轩辕痕亲自送来的。轩辕痕还亲自过来与越仟问好,彬彬有礼,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只是在她转身离开前,还是用晦涩不明的眼神多看越仟一眼。   她无法理解,为何夏莲那么喜欢越仟。   就如同越仟无法理解为何轩辕痕看自己如同看情敌一般。   “想去哪里逛?”,越仟从未和同性朋友一起逛过街,于是他直接问夏莲。   “我……我也不知道……以前都是和妻主或者宝贝来的……”,夏莲也有点茫然,不过很快就打起精神,带着越仟往女装店走去。   先是女装店,再是童装店,看鞋子也是看女鞋,挑帽子挑小朋友喜欢的……夏莲似乎十分沉浸于家庭生活的幸福之中,立志当一个贤惠完美的丈夫和父亲,将妻子和孩子放在首位。   似乎过得也很好。   谁也没权利质疑他人的生活是否幸福。   越仟双手插兜,旁观夏莲的忙忙碌碌,兴味盎然。韩青草不需要他给她买衣服,甚至他自己的衣服都是韩青草准备的。   若是按照礼数,或者正常的人情往来的逻辑,哪怕韩青草不需要,越仟也应该买东西给她,毕竟送的是心意。   可韩青草和越仟都不需要这种似乎很有意义的多余。   他们是哪怕对方过生日,都不需要把‘生日快乐’说出口的人。换一个人与韩青草或者越仟交往,只会觉得他们特别没有礼貌,可是在他们的逻辑里,根本就不需要这种东西。   所以当夏莲两手都拎着购物袋的时候,越仟还是两手空空的闲逛。   这时也到了饭点,该吃午饭了。   去哪里吃,越仟也没有想法,一切听从夏莲安排。   清雅秀丽的青年站在商场的地图前,浏览一家家餐馆的名字。   他的视线在一家和风料理上停留了许久,可就在他即将脱口说出这家店的名字的时候,他忽然打了个寒颤,像是想起了什么,如梦初醒般,飞快的转移了视线。   于是他们去了一家烤肉店。   烟火气息浓厚的烤肉店,即使是在包厢里,也可以闻到交蹿的香味。   “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么?”   因为夏莲一直坐立不安,面色糟糕,越仟忍不住问道。   “不……不是……”   夏莲仿佛变了个人,不再是平和柔顺的样子,反而仿若惊弓鸟,对哪里都充满了提防之心。   她下意识的向四周瞥了两眼,喝了口茶水,抚平下心情,才破釜沉舟般,对越仟说“越仟,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么?”   鬼?   越仟看着他,没有回答。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很莫名其妙,夏莲抓了抓头发,焦急而无措的说道“我最近很不对劲,总是看到些奇怪的东西,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绝对不是我眼花。而且……我觉得我的记忆也出了问题,时而想起什么,时而忘记……最可怕的是,我觉得我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我存在”   说到这,夏莲似乎已经快哭了,通红的眼睛看着越仟“就像、就像刚才的我可以轻松愉快的和你逛街,买东西,丝毫想不起来这些事情,可是现在的我只觉得好害怕,这个世界仿佛是虚幻的一样……”   “所以……我是不是被鬼缠上了?”   肯定不是鬼,越仟非常确定。他有阴阳眼,鬼的话,骗不过他。   不过想到轩辕母女的奇怪身份,越仟也不觉得夏莲在说假话。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越仟问道。   很奇怪,夏莲从一开始对他的热情就很奇怪。他俩不过是高中时没有什么往来的同桌,而且越仟又早早地退学了。可以说交情浅薄的可以。   “因为……因为刚才说的一切就是在碰到你以后发生的,所以……”   所以他就直接来问他了?什么逻辑?   “我没有对你动过手脚……”,越强刚想解释,却又被夏莲打断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怀疑你……而是……我下意识的觉得,你能够帮到我……”   其实夏莲并不讨厌现在的自己,他觉得自己很清醒,身体和灵魂都是属于自己的。而不像是之前的样子,虽然幸福甜蜜,可就像是被云朵包裹起来,他什么都看不见,也不会考虑会不会一脚踩空摔下去粉身碎骨。   只有碰到越仟,夏莲才能感受到清醒。所以他坚信,只有越仟能够帮助他。   越仟定定的看他两眼,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将昨天夏莲发给他的短信展示出来“所以,你才会给我发这个”   明亮的手机屏幕清楚地显示着短信内容,除了礼貌的邀请外,在短信的最下面,还有一行字“求求你,救救我”   夏莲眼睛一亮“对!这是我发的,我想起来了!”   这则短信应该是他两个状态交替时编写出的,所以夏莲才会用现在的状态写出求救的话。可是因为受制于那让他保持前一种状态的力量,他的记忆总是不全的,很容易就忘掉自己以这种状态做过些什么。   “你怎么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越仟并没有贸然答应,而是转换了话题。   这就像是心理学上的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如何辨别,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毕竟夏莲的性格与高中相差太多,越仟又很多年没有和他见面,根本无法从他以前的状态判别现在的状态。   “你的妻主呢,你不是说你高中毕业就和她结婚了么?她肯定能帮上忙”,越仟提议道。   “不!不能让妻主知道!”,一向温柔的夏莲忽然尖叫道。   “为什么?”,越仟身体前倾,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夏莲,闪动着锐利敏锐的光芒。他在逼问他。   夏莲颤抖着向后退缩,可是被扶手椅的靠背挡住。   紧绷的气氛维持了几分钟,两人对峙着,空气凝重,铁盘里的肉发出‘刷拉拉’的响声,贴着里侧的一面慢慢的烤焦。   “因为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妻主做的”,终于越仟一针见血,挑破了夏莲不敢说出口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给角色起的名字都很奇怪哎。 越仟——越前龙马。 夏莲——夏士莲。 后知后觉的奇怪。 另,最近入了刀剑乱舞坑,沉迷于同人无法自拔。 ☆、第 16 章   “我……我害怕……”,夏莲攥着手边的玻璃杯,声音发颤“太不可思议了,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疯了或者……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不想怀疑妻主,可是……”   越仟看着眼前游移不定、犹豫怯懦的青年,才找回了他高中时的影子。   这才是高中时夏莲的样子,之前那个平和温柔、优雅亲切的形象,就像是镜花水月一般不真实。   “我记得,我是在大学入学典礼那天碰见妻主的,我走路不小心,差点撞到了她的车子。她亲自把我送去医院,还细心的照顾我……”   一个非常小言的开场,可对当事人而言,却是最美好的记忆。   “慢慢我们就熟悉了,那时候妻主还养了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狐狸,聪明又黏人,只是后来好像死掉了,妻主是这么说的,我还难过了很久……”   “然后……然后宿舍里的人诬陷我偷东西,妻主帮我解决了,可是宿舍我住不下去了,又没有别的地方住,妻主就把她的房屋钥匙给了我……”   越仟已经能够猜想到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那天妻主喝多了,我想照顾她,可是她拉着我不放手,然后我们就……”,说到这,夏莲脸红了一下,以他的性格来说,这确实是一件蛮出格的事情了。不过既然能成事,必然醉酒的没真醉,被拉住的也没真的反抗。   “然后我们就结婚了,迅速有了宝贝……宝贝……”,夏莲脸上幸福的表情还未完全消退,另一种惊愕交杂着恐慌的神色浮现。   “怎么了?”,越仟敏锐的捕捉到了异常,追问道“轩辕彩怎么了?”   “时间不对,时间不对,怎么会这样……”,夏莲脸失去了血色“我明明记得宝贝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可是……时间不对,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是开学时碰到的妻主,可是那年初雪,我们三个去逛了王府花园……宝贝似乎那个时候,已经有现在这么大了……”   因为越仟在身边,夏莲的头脑从未有过的清晰,以前的迷障仿佛被狂风吹散,所有的不合理清晰的摆在他的眼前。   所以轩辕痕做了些什么?轩辕彩又是不是夏莲的孩子?   “所以你想我怎么救你?”,越仟玩弄着手腕间的蓝色珠串,平静的问道。   “我……我想知道真相,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帮你?”,越仟勾了勾嘴角,说了句让夏莲意料之外的话“很明显,你的妻主有问题,甚至你的孩子也有问题。这根本就超出了普通人能力的范畴,上去找麻烦……有多大的凶险,你想过么?”   “可是……”,夏莲被噎了一下,他觉得事情很可怕,是超出认知的那种可怕,虽然觉得轩辕痕有问题,可并没有觉得她会伤害自己。听到越仟用了‘凶险’两个字,夏莲下意识想反驳,可是又意识到,他并没有那个自信保证轩辕痕不会伤害其他人。   “而且你不想让你妻主知道,也是怕捅破了窗户纸以后,会破坏现在幸福的家庭吧”,越仟很清楚夏莲的心思,这样完美的家庭,不是说舍弃就舍弃的,更何况是对夏莲这样自小就生活的卑微与艰难的人来说。   “你自己都下不定决心,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   即使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越仟也不想给人当枪使。   “等你下定主意,再来找我”   ——   越仟不觉得夏莲能够下定决心,虽说他在越仟的身边,会恢复清醒,可与那个受轩辕痕影响的性格一样,他对于轩辕母女的依赖之情非常深。即使意识到不对,下意识的寻求帮助,可也不是能够豁出去与明显有问题的轩辕母女划清界限的。   越仟也不会逼着夏莲做选择,就连他自己都愿意折断翅膀,只为了待在韩青草的身边,为什么夏莲不能够自己关上纯金打造的笼子,做一只沉溺于甜美梦境里的金丝雀呢?   宣扬独立、自强的人肯定无法接受这样的选择,他们会认为,这样的男人的人生是一种悲哀。可是这又不是你的人生,你有何权利说好与不好呢?   越仟给了夏莲选择的机会,若是他做出了符合越仟期望的选择当然好,可若是没有,他也不会失望。   因为即使夏莲缺席,轩辕母女也不会错过这出好戏。而且以这对母女骄傲又自大的性格,并不会让越仟等上太久。   越仟下了车,慢吞吞的往回走。日头西沉,不知不觉,他竟然在外面消磨了这么长的时间。   原先的老邻居们都知道他搬进了那栋很有历史的老别墅里,和年轻漂亮的女主人同居。时间又是那么巧,前脚他家着了大火,越泉丧命火海,后脚他就找到了下家。难免让人产生许多的猜测。   警察没有来找越仟的麻烦,可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可少不了。哪怕在马路上见到越仟,也是要指指点点,更何况是那些嘴碎又嫉妒越仟傍上金主的中年主夫,恨不得把嗓门扬到天上去。   可越仟一点都不在乎。他被人说是‘疯男人的小孩’的时候他不在乎,被母亲殴打而孤立无援时也不在乎,现在他日子过得比以前都要幸福,又何必在意不重要的人是怎么说的。   他是被逆天改命,从死神手里活过来的人。被命运诅咒,注定孤独一人,无爱人,无亲人,无朋友,无牵挂。   可这指的都是凡人,只要韩青草不在其内,越仟就没什么可在意的。所以说这个所谓的诅咒,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他冷眼看着几个小孩被大人训斥,离他远远的。傍晚这片街区很热闹,下班的,买菜回来的,接孩子放学的,越仟是他们中的异类,与他们走得方向截然相反。   由韩青草设下结界的那条街是一个分界线,即使毫无理由,住在这头居民区里的人,就是没有一个敢迈过这条线。可越仟却神色自然的走了过去,别墅的大门为他敞开,这里才是他的家。   走进去,白孔雀和乌龟列队欢迎,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它们时常凑在一起玩的一种纸牌游戏。韩青草仍待在制香室里,丹炉下燃着火焰,却没有丝毫异香散出。   “你不是担心有什么不好的味道留下么,我干脆把材料全都淘洗干净,保证一点味道都没有”,韩青草指着丹炉,得意的说道。   越仟定定的看了许久韩青草那张漂亮明丽的脸后,默默地脱下了外套,乖巧的缩在了她的身边。   “怎么了?”,韩青草有点奇怪,动作却快头脑一步,将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一般的少年搂入怀里。虽然越仟在床上很主动,可平日里却很少撒娇,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像是根不解风情的木头似的。   “是你那个同学欺负你了?还是谁惹你不高兴了?”,韩青草向来护短,若是越仟说一句,她立马就能挽袖子抄家伙事。   “都不是”,越仟干脆把头埋了起来,闷声闷气的说“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韩青草挑眉,不否认这句话让她听得很舒服“那是怎么了?”   “我要做坏事了”,越仟说道。   “做坏事?”,韩青草想笑“做什么坏事?”   “不能说”   “哦,那就不说了”,所以才心情低落是么?韩青草揉着越仟的头发“那你就去做吧”   越仟暗暗抿了抿嘴,等我做了坏事,你不要生我的气。   因为怕她生气,所以感到害怕;因为感到害怕,所以有满腔的委屈。   真是被惯坏了,就这样,他还是不会放弃做坏事的念头。   ——   越仟的手机再次响起是在两天后,一封简短的讯息,邀请越仟去家中做客。   对于短信的内容,越仟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地点的选择稍微超出了他的预料。   就这样直接去人家的家里拜访啊,对于从未到别人家做客过的越仟来说,还是新奇的体验。   请乌龟帮忙准备了一份礼物,越仟和韩青草交代了自己的行程后,平静的出了门。   “明天丹药就能炼好了”,走之前,韩青草如此对越仟说,还顺带对他眨了眨眼睛。   夏莲的家就住在这座城市最豪华的富人区,若非夏莲打过招呼,越仟乘坐的出租车根本开不进去。   出租车司机啧啧称奇,一个劲问越仟怎么会认识这么有钱的朋友,越仟只是简单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朋友么?   他没有朋友的。   夏莲亲自站在门口迎接越仟,他穿着舒适得体的家居服,温暖的颜色很适合此刻他脸上幸福的表情。   “今天是我的生日。往年都是我们三口一起过,可是总算热闹热闹了”,夏莲笑着说。   “是么,你要是早说,我会多准备一份生日礼物的”,越仟平淡的答道。   轩辕家的房子真的很大,布置也很豪华。却不是暴发户的那种金光闪闪,也不是韩青草那种随性的乱七八糟,而是真的很有品位。   因为举办生日宴会,客厅里堆满了花朵、气球和礼物,正中央的大长桌上放着一个有一米高的大蛋糕,轩辕痕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瓶未打开的香槟,而轩辕彩戴着一顶可爱的纸帽子,兴致勃勃的想要往蛋糕上插蜡烛。   怎么看,都是幸福美满的一家。   随后就和所有的生日宴会一样,唱生日歌,许愿,切蛋糕,开香槟。美味佳肴摆了一桌子,妻主体贴,孩子可爱,各式各样令人惊喜的礼物让夏莲感动的落泪等等。   越仟就像是电影院的观众,冷漠的看着荧幕上的演员,表演着毫无新意的剧本。   轩辕母女还精心准备了节目,高贵优雅的女人坐在白色的钢琴前,修长的手指滑过琴键,流淌出一首缠绵的情歌。   而女孩童稚清脆的歌声响起,传递着绵绵不绝的爱意。   夏莲捂着胸口,深深为之陶醉。他甚至想要拉过越仟的手,向他传达自己的激动和幸福。   越仟巧妙的避开他,一这对母女传达的爱意,夏莲肯定没听清楚。   这是首情歌,由轩辕痕演奏,轩辕彩演唱的情歌。   她们表达的爱意,是同一种爱。   就在这时,异状突生。夏莲仿佛□□控的木偶,机械的鼓起掌来。他扭过身子,向着越仟的方向,失望的说道“啊,你这就要走了么?”   “……这样啊,好吧……那你以后可要常来做客啊……”   “嗯?出国。这太突然了,怎么没听你说过……”   “……真可惜,明明刚刚见面,可如果是去那个国家,就连邮件都不方便了吧……”   夏莲就这样自说自话了许久,然后慢慢的走向大门,与虚空来了个拥抱后,含着眼泪,远望了许久,才又重新走了进来。   “宝贝,爸比没事,只是很舍不得,好不容易才见到老同学……”,一边这样低头说着什么,夏莲一边走了回来,坐到沙发上,拿起一本图画书,开始给不存在的人影讲故事。   越仟收回了目光,而轩辕母女也已经停下了演奏和歌唱,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就是你们控制夏莲的方法,不仅仅压制了他的人格,还创造虚幻的世界蒙骗他的记忆”,越仟笃定的说。   “我们这是为了莲儿好,他有我们就够了”,轩辕痕自傲的扬起头“我们就是他的世界,无可动摇,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幸福”   “爸比的性格里有一些不需要的东西,本来都快消失了,可是都怪你,又跑出来了”,轩辕彩憎恶的看着越仟“而且你还博得了爸比那么多的关注,真是罪无可恕” 作者有话要说:  几天没上晋江后台,积分系数是什么东西? ☆、第 17 章   越仟手腕上带着的蓝色珠串可以化为锋利的武器,劈开虚妄和魔障。   匕首横空划开,碎裂声乍起,仿若冰晶碎裂,在虚空中破开真实。   配合默契的轩辕母女一左一右抢夺越仟的武器,可身手敏捷的少年避开她们的攻击,跳到仍懵懵懂懂的夏莲身后,冰冷的刀刃抵住了他的喉咙。   “我不怕死,就是不知道,你们怕不怕他死”,越仟用冷静至无情的眼神看着轩辕母女“夏莲也不过是你们的玩偶而已,想来我杀了他,也没什么关系吧”   轩辕痕还能维持着震惊的表象,轩辕彩总是年轻些,担忧与惊恐蔓延于女孩微微泛红的眼睛。   “哦?看来你们比我想象的要在乎他”,越仟警惕着轩辕母女的动作,轩辕痕微微向前一步,手中的匕首就划开了夏莲薄嫩的肌肤,一丝血腥味逃不开在场三人的嗅觉。   轩辕痕不敢动了。   “你逃不了的,放开莲儿,我们给你个痛快的死法”,她威胁道。   “呵”,越仟冷哼一声“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既然注定要死,不如让夏莲看看你们的真面目如何?你们看出来了吧,我手中的匕首可以破开你们的虚幻,只要我轻轻一划……”   目光流转,于夏莲眼前几寸的虚空处扫过,越仟不意外的看到轩辕母女警惕的绷紧了身体“他就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你们一直在骗他,操控他的人生,将他当做傀儡,甚至要扼杀他的一部分人格”   “你说,这样他还能快乐的做你们的好丈夫,好父亲么?”   “没用的”,轩辕痕压下怒气,勾出一个堪称恶毒的笑容“莲儿中了我和轩辕彩共同设下的封印,即使你破灭虚空,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禁锢就不会消失,我们就有机会重新消除他的记忆”   说话间,一对母女的外貌也发生了变化,耳朵变尖,眸子变的如血红,细长的眼向上挑起,漆黑的发变得蓬松而卷曲,顷刻间长至腰际。更夸张的是,在她们的身后,撑起了两条高至天花板的白色的大尾巴。   “狐狸”,越仟马上就认出了她们的身份“擅长使用幻术的火狐,血脉稀有,近亲相/奸。难怪你们会喜欢上同一个男人”   对于越仟认出她们的身份,并且如此淡定,轩辕母女已经不感到意外了,这个看似普通的人类果然是个巨大的威胁。   火狐自视甚高,稍微的变故都能被她们视为冒犯,更何况越仟实实在在侵/犯了她俩最重视的宝物,轩辕痕和轩辕彩对视一眼,忽然暴起,尾巴幻化为无数条,铺天盖地向着越仟和夏莲卷去,只是一个是要命,一个是救人。   “呵”,就在同一瞬间,越仟再次轻笑一声,匕首破开夏莲的胸膛和自己的手腕,鲜血交融,金光乍起。   果然,如他所愿。   ——   韩青草有足够的实力做英雄救美,哪怕美是自己往危险里跳,等着她来救,她也心甘情愿。   她与火狐一族鲜少来往,感官更是差劲,虽说火狐因得到了上古传承,修炼一道强过其他妖精百倍,可也不过是天道衍生下的一小小的分支而已。不过是偶尔窥得机缘,就自得自大起来,虽是经历了多少起起伏伏,可终究不改自认上天宠儿的心理。   行事高调,做事霸道,本也不关韩青草什么事,可惹到了她的人,总是要出手管一管。   可借着光阵迅速移至越仟所在的位置,韩青草才明白为何越仟说他要做坏事。   暴起的两条火狐被罗网压制,死命挣扎而挣脱不得,发出刺耳的尖叫。韩青草不耐烦的甩了个静音咒过去,蹲下身,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男子。   他们身上都在流血,一个由胸口涌出,染出大片的血花,一个则划破了动脉,喷射状鲜血其实在消耗生命。   “哎,真是能惹麻烦……”,韩青草无奈的说道。   萦绕在鼻尖的气味很熟悉,韩青草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分辨出每一缕香气的痕迹。   夏莲和越仟都闭着眼睛,可韩青草知道他们的神志还是清醒的。   “看到了吧,你的妻主和孩子就是这么两个鬼玩意,将来的日子想怎么过,你自己可要想好了”,韩青草指尖一点,罗网里的两条狐狸仿佛被电击中,剧烈的颤抖起来。   空气中仿佛都传来了毛发烧焦的味道。   “来吧,干坏事的小鬼,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说着韩青草上前,一把抱起了胸口重伤的男子“难不成你喜欢这具身体?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不知道尺寸能不能让我满意……”   唠叨着,韩青草迈过手腕还在流血的青年的身体,将怀中的人平放在了沙发上。   他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韩青草微笑着,看着他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问道“想好了么?想要这个?”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稍微动一动,胸口就痛得要命,可他还是笑了,迎着韩青草写满了了然和纵容的脸,说道“不了,我怕太小的尺寸,你不喜欢”   “乖,很快就好”   “嗯”   “高兴么?”   “高兴”   韩青草这才把另外一个男子的身体抱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掌心向上,托出一颗莹珠,润泽清浅的光覆盖两个男子的身体,在强大的治愈力下,被水魔坐骑尾骨划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同时,韩青草分别捏起轩辕彩和轩辕痕的脖子,以手指为刃,迅速的各在其上划了两刀,鲜血伴随着灵力涌出,破开了一个缝隙,将本来交换的灵魂各归各位。   夏莲又是夏莲,越仟就又是越仟了。   因为灵魂交换入越仟的身体,在早已认主的蓝色匕首的作用下,轩辕母女共同下的封印也因此解除,大量事实涌入夏莲的脑海,错综复杂的世界让他忍不住捂住头,大声的呻/吟起来。   那才是真实的世界,他丢失的世界。   韩青草将一脸无辜,写满了‘任君处置’的越仟翻过去,冲着他的屁股拍了两下“臭小子”   越仟乖巧的让韩青草揍了两下,等着她的巴掌声停了,才扭到她怀里,搂住她的脖子。   “有什么问题,不能直接问”,韩青草顺势搂住他。   “我是个赌徒,喜欢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拿命赌,多此一举”   “赌注越大,收获越大,我信这个”,越仟回答的理所应当。   “好吧,你高兴就好”,韩青草无条件妥协。   还是不要告诉他,灵魂也是有香气的好了,要不然,谁知道自己的少年还能折腾出什么事来。   ——   两条火狐被关在罗网里关了好几天,从羁傲不逊,呲着牙,只想扑上去撕咬搏斗的野兽硬是给调/教成了瑟瑟发抖,再也不敢为非作歹的小宠物。   白色的尾巴,火红的身体。因为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特训’又很残酷,溜光水滑的毛皮已经变得斑驳,毛这秃了一块,那掉了一块。   韩青草说,虽然轩辕彩是小孩子的样子,可实际上也修炼了有几百年,所以她这不叫虐/童。   当然,这两条狐狸的惨状,夏莲是看不到的。虽说他天天盼着将轩辕母女带回去,可一次都没有成功。   韩青草甚至不让他上门,说是让他想清楚,再做决定。   所以无论夏莲怎样恳求,怎样在手机上狂轰乱炸,越仟都没有回复过他。   直到今天,夏莲才终于踏进了这栋别墅,在乌龟和孔雀的招待下,战战兢兢的坐在沙发上,等待主人下楼。   而越仟也没有让夏莲久等。   “你想好了?”,越仟淡漠的问道。   “是,我、我离不开她们”,不知为何,夏莲不敢直视越仟的眼睛。   “哪怕她们可能会继续封印你的记忆,压制你的人格,限制你的活动,让你的人生只围着她们两个打转?”   “我……这样的生活,我不也过来了么……也挺幸福的……”   住着豪华的房子,穿着昂贵的衣服,享受着以前从不敢想的奢侈生活。   左边有优雅出众的妻主宠爱,右边有可爱聪慧的孩子依赖,感情上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而且,还有众人羡慕的眼光,可以为所欲为的底气。   与这些相比,小小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越仟对夏莲的选择并不意外,而且这是在夏莲清醒的人格下做出的选择,他也不会反对。   夏莲是选择继续做幸福的娃娃,还是选择割舍一切,独立的闯荡,都是他的自由。没有人可以视其中任何一条路为真理,强迫夏莲去走。   “若这就是你想要的,我如你所愿”,越仟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金色的纽扣放在茶几上,随后纽扣越变越大,逐渐变成一个半米高的金色的笼子,里面趴着两只红色的狐狸。夏莲见状急忙扑上去,眼睛里满是心疼。两只狐狸也撒娇似的凑到他的面前,伸出舌头,□□他的掌心。   “把她们带走吧。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预祝你过得幸福”,越仟平静的说。   “最后一次?”,夏莲吃了一惊,将目光从笼子转向越仟。   “你以为回去后,她们还会让你记得我?”,越仟勾了勾嘴角,讽刺的笑了。   “再说,我的妻主也不想再见到她们”,说话间,越仟瞥了眼火狐“日后若是遇到,记得躲远一点”   笼子里的两只狐狸,下意识的抖了抖。   ——   “你的父母死了,命定的妻主死了,唯一可能的朋友离开了,街坊邻里视你为异类,这人世,你可是彻底的无牵无挂了”,韩青草执着一只玲珑酒杯,里面盛着醇香的醉千殇。   越仟坐到她的身边,用另一只酒杯也给自己盛了一杯酒“我本就是无牵无挂。我只在乎你”   他的目光灼灼,坦率而直白。   韩青草笑了,捻出那枚替越仟炼制的丹药“吃了它?”   越仟点点头,脑袋凑了过去,就着韩青草的手,将丹药含入口中。   两人举杯,撞杯声清脆悦耳,手臂交缠,交杯共饮。   淡淡的红晕涌上越仟的脸庞,韩青草倾身将他压于软塌之上,刻意压低音量,凑近了他的耳畔“这不是一般的醉千殇,而是千丈楼特供的喜酒,酒劲比旁的强上十倍”   暖暖的呵气,带出醇酒的芬芳。   越仟朦胧了双眼,抬手扯开了自己上衣的纽扣,抓住韩青草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的柔软。   “这是、喜酒……吗?”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着醉意,也不知是酒醉,还是人醉。   “对啊,就是喜酒”   “我喜欢”   “那就日日喝如何?”   “好”   春宵梦久,芙蓉帐暖。   少年陷入沉睡。韩青草修长的手指勾过他耳畔的发丝,露出精巧的耳钉,恍然大悟般自言自语“果然朝霞说的没错,哄男人,还是要有些仪式感,他们才能安心”   后来,韩青草包下了千丈楼百年内酿造的所有特供醉千殇。   日日喝喜酒,夜夜做新娘。   美哉美哉。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按计划还有一个朝霞和汝鱼的番外,哪天有兴趣了再写。 多谢支持,本文正文到此结束。 接下来,我还是滚回去写同人了,女尊近期是不会碰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